他曾经的战友,他曾经的兄弟,甚至是他曾经的下属,他们在肆意享受着战争所带来的疯狂、伤痛与荣誉,他们在作为一个个活生生的战士而活着。
卢瑟舒展了一下手指,只感觉指尖有一些发麻,他活动了几下,然后便打开了第一封信件,这封信并不长,却散发着硝烟与铁血的气息,让卡利班人不由得深深地呼吸了一下。
阅读,再次阅读,感慨,然后焚烧,接着再拿起下一封……
第八位访客,是一位暗黑天使老兵。
卢瑟的目光随意地略过这些词汇,并没有什么停留,因为每支凡人辅助军部队都是这样,各路汇报中的【损失惨重】与【请求支援】一直就没停过。
卢瑟低下头,眼前是一份份文件,毫无新意的:请求支援,请求生存物资,请求暂时撤离,请求弹药补给,或者是请求巡航舰队的火力援助。
但卢瑟依旧在笑。
他扭过头,看向了身后,看向了那些承载着过完辉煌的画作:他看到了庄森被自己带回来的那一天,看到了他亲自为这个养子披甲的那一天,看到了庄森开始日益长大,日益威严,日益……可怕。
他打开星图,寻找着第23团的位置,又衡量了一下他们所处战线的重要程度,最后挥笔写下了答复:没有援军,索求的物资补给可以得到至多50%的份额,在下一批的物资抵达后,再额外补充一个基数。
【雄狮】成长的是如此之快,在几乎没人注意到的时候,他就已经如此强大,如此威严,如此不可战胜。
他记得那个时候,他清楚的记得,他记得当【雄狮】回归到他的军团的时候,他是如何带着自己,就宛如带着一位扈从,他记得【雄狮】站立在所有的暗黑天使的面前,如同君王一般拍着他的肩膀,告诉所有人,这个甚至无法接受基因手术的老人是他最信任的左右手。
他记得,没有暗黑天使说话,他们既没有反抗,也没有应承,他们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他。
看着燃烧的信件,卢瑟却只想叹息。
对于骑士来说,没有战争,没有荣誉,没有值得冲锋、厮杀与流血的日子,那便是酷刑,一场活生生的酷刑。
【雄狮】讨厌违逆。
卢瑟想笑,苦涩地笑。
但是这次,在无声的思考后,卢瑟笑着多说了一句话。
——————
卢瑟起身,向前几步,微笑,郑重的接了过来,一切都是行云流水,他早已做过了无数遍。
它的最后一丝纸卷也伴随着高温的临近而开始卷曲、发黑、最后消失在了赤红色的火焰之中。
他想到。
也许是这样。
因为【雄狮】。
但他的目光已经说明了一切。
信件被烧光了。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想将这封信件保存下来,以后多看几遍。
卢瑟依旧在笑,但这一次,他的笑容已经忍不住的僵住了,因为他曾见过这样的目光。
——————
在烧完了最后一封信件之后,卢瑟闭上了眼睛,他甚至想睡一会儿。
卢瑟的内心短暂的挣扎了一下,但这种挣扎却并不激烈:几乎只是一瞬间,服从与恐惧就占据了上风。
所有有关前线那场战争的信息都要得到最大力度的保密,所有的文件备份都是不被允许的,阅读完,就必须销毁。
只有他,只有卢瑟,宛如一份盖章,他的每一天,每一个小时,每一个分钟,都要与文件和应和相处。
但他无法违逆这一切,毕竟,这是来自于【雄狮】的命令。
他喜欢。
恨他
——————
他一句话都没说。
终于,卡利班人靠在了自己的椅子上,手中依旧紧握着那封信。
而这道命令,来自于【雄狮】。
当铁靴踩踏地面的声音渐渐消失后,卢瑟终于可以——他几乎忘了——终止他那该死的笑容了。
“你也可以称呼我为骑士,我想我更习惯这样的称呼。”
——————
他甚至有过怀疑,他是否真的曾经是一位骑士,如果他真是,那么他显然是在接受着一场难以想象的酷刑。
——————
它们虚弱、迟缓、无处可逃。
他昂起头,想看看那些画作,却怎么都看不到,他别无办法,只能更加费劲地驱使着自己的脖子。
有些时候,生活真的很糟糕。
当那个金发的【雄狮】映入他的眼帘的时候,卢瑟不由得如此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