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到了那个女人的声音,那声音的确是关切的:哪怕他用最大的恶意去分析,那声音也的的确确是充斥着关心与焦急的。
到那时,他就可以……
他喘息着,抬起头,但他只看到了摩根就那么高高的伫立着,脸上是一种夹杂着怜悯与其他莫名情绪的歉意笑容。
“卡拉斯—提丰。”
这一次,手指的关节断裂的声音在整个走廊都被听见,提丰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手指困在了钢铁的手套之中,然后根根断裂且动弹不得的感觉。
该死……
摩根静静地看着伸向她的那只手,她能感觉到这是一支湿热的手掌,蕴含着自信与谋算。
但它们都是真的,最起码那些传颂它们的人,信誓旦旦。
她缓缓地微笑着,伸出了自己的手指,这种配合的态度甚至让一连长感到了某种欣喜。
但可惜,提丰不知道。
很不幸的是,在这位死亡守卫的一连长踏入这个走廊的时候,蜘蛛女士的心网就在无形之中笼罩住了这个来访者的思维。
而当提丰独自一人在加拉斯帕的废墟上行走的时候,他不禁与这个可悲的世界有了一丝丝最微弱的共鸣,他开始回想起了自己的过去与磨难:无论是作为人类与异形的混血杂种受到歧视,还是后来被遮挡在莫塔里安的阴影之下,连先天的灵能都不能随意使用,这些事情宛如溃烂的胆汁,熬煮着他自认为坚定的内心。
他咬着牙,拼劲全力地让自己露出一个微笑,一个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微笑。
他看着摩根伸出来的手指,犹豫了一下,扶了上去。
不,现在还不是想这些未来的时候,他需要着眼于眼下,着眼于现实的情况。
“砰!”
然后,两只手握在了一起。
在内心深处,卡拉斯—提丰不厌其烦的提醒着自己。
他应当小心,毕竟这位【饮魂者】来自于第一军团,那个无比神秘,而且据说疯狂地效忠于伪帝的疯子团体,虽然她之前是更温和的第十五军团的一员,但是谁也不能保证她受哪一方的影响更多。
提丰倾向于后者。
……他……妈的……
这并不困难,毕竟再怎么说眼前之人也只是一介凡人。
在格拉顿星系,依靠着当地那颗不稳定的恒星与特殊的环境,她用自己的意志将这个星系的太阳扭曲成了纯粹的毁灭风暴,狂乱的电磁与高温在一瞬间杀死了冉丹的一整支舰队,而以这数百万异形的死亡为契机,她入侵了冉丹部署在这个星区的思维网络,当帝国的舰队发动总攻的时候,冉丹的星区战帅与最重要的一百二十九名高级军官在同一瞬间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暗黑天使在异形大军的一片混乱中吹响了胜利的号角。
该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些堪称荒唐的故事,也许都是真实的,又也许只是纯粹的谣言与谎话,但即便如此,哪怕它们中只有一个是真实的,也足以让死亡守卫的一连长在内心深处感到十足的忌惮与犹豫。
【你没事吧,提丰阁下?】
该死,他的三根手指断了,他的右臂上的骨头也断了好几根!
这是伪装?
不过在此之前……
她并不比他高贵。
一个无法用正常人的语言来形容的【生物】就这样来到了他的面前,发出了邀请与通知。
于是,有心收集这些信息的提丰便积攒了一份堪称触目惊心的报告与总结,每当他躲过所有人,翻阅着这些故事的时候,他的脖颈便会被冷汗所浸透,一种别样的荒唐感觉会袭击他的内心,让他一次又一次地确定这些消息的真伪。
他是一个军团的一连长,而摩根迄今为止见到的所有一连长都要比他更胜一筹。
这样的功勋,应该足以让他引起那最伟大、最仁慈的神明的些许注意,如果他做的足够好的话,假以时日,他也许真的能够迈入那神圣的花园,觐见伟大的神祇。
真相与流言纠缠不清,化作了滔天的迷雾遮掩住了真正的传奇与伟大,而当外人目睹到这一切的时候,他们只能远远的观望着迷雾中恢宏的身影,茫然地猜测那到底是虚张声势的幻像,还是真正的恐惧存在的冰山一角。
那个家伙……不过是生来一副好命,就可以那样地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散播所谓的善意。
莫塔里安,他曾经的战友,现在的所谓【基因之父】,就像是这副模样,一次次地在他战斗到精疲力竭的时候,来到他的身边,一脸轻松的发出【关切】。
摩根眯起了眼睛,她的眉眼微微弯曲着,嘴角扬起了一个最浅淡的弧度:这幅表情足以让考斯韦恩或者阿拉乔斯汗毛倒数,因为他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但毫无疑问,这种剧烈的疼痛要伴随他一段日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必须要谨慎,十足的谨慎与小心,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的内心究竟在想什么。
于是,她就宛如一名平凡的旅客一般,倾听着关于【谋划】【拉拢】与【隐秘】的想法化作了幽谷中的瀑布,浩浩荡荡地在自己的内心中倾斜而下,甚至是提丰思想中的每一个话音转角都能在她的思维里演示地活灵活现。
提丰只感到了他曾在这幅模样下受到的屈辱。
它们通通来自莫塔里安
原本,他就不喜欢这个所谓的基因之父。
现在,他更不喜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