谔师次五原,值大雪,粮饷不继,殿直刘归仁率众南奔,士卒二万人皆溃入塞,居民怖骇。括出东郊饯河东归师,得奔者数千,问曰:“副都总管遣汝归取粮,主者为何人?”曰:“在后。”即谕令各归屯。及暮,至者八百,未旬日,溃卒尽还。括出按兵,归仁至,括曰:“汝归取粮,何以不持军符?”归仁不能对,斩以狗。经数日,帝使内侍刘惟简来诘叛者,具以对。
大将景思谊、曲珍拔夏人磨崖葭芦浮图城,括议筑石堡以临西夏,而给事中徐禧来,禧欲先城永乐。诏禧护诸将往筑,令括移府并塞,以济军用。已而禧败没,括以夏人袭绥德,先往救之。不能援永乐,坐谪均州团练副使。元祐初,徙秀州,继以光禄少卿分司,居润八年卒,年六十五。
括博学善文,于天文、方志、律历、音乐、医药、卜算,无所不通,皆有所论著。又纪平日与宾客言者为《笔谈》,多载朝廷故实、耆旧出处,传于世。
李大临,字才元,成都华阳人。登进士第,为绛州推官。杜衍安抚河东,荐为国子监直讲、睦亲宅讲书。文彦博荐为秘阁校理。考试举人,误收失声韵者,责监滁州税。未几,还故职。
仁宗尝遣使赐馆阁官御书,至大临家,大临贫无皂隶,方自秣马,使者还奏,帝曰:“真廉士也。”以亲老,请知广安军,徙邛州。还,为群牧判官、开封府推官。
神宗雅知其名,擢修起居注,进知制诰、纠察在京刑狱。言青苗法有害无益,王安石怒。会李定除御史,宋敏求、苏颂相继封还词命,次至大临,大临亦还之。帝批:“去岁诏书,台官不拘官职奏举,后未审更制也。”颂、大临合言:“故事,台官必以员外郎、博士,近制但不限此,非谓选人亦许之也。定以初等职官超朝籍,躐宪台,国朝未有。幸门一开,名器有限,安得人人满其意哉。”复诏谕数四,颂、大临故争不已,乃以累格诏命,皆归班,大临以工部郎中出知汝州。
辰溪贡丹砂,道叶县,其二箧化为双雉,斗山谷间。耕者获之,人疑为盗,械送于府。大临识其异,讯得实,释耕者。徙知梓州,加集贤殿修撰,复天章阁待制。甫七十,致仕七年而卒。
大临清整有守,论议识大体,因争李定后名益重,世并宋敏求、苏颂称为“熙宁三舍人”云。
吕夏卿,字缙叔,泉州晋江人。举进士,为江宁尉。编修《唐书》成,直秘阁、同知礼院。仁宗选任大臣,求治道,夏卿陈时务五事,且言:“天下之势,不能常安,当于未然之前救其弊;事至而图之,恐无及已。”朝廷颇采其策。
英宗世,历史馆检讨、同修起居注、知制诰。帝尝访以政,对曰:“两朝不惜金帛以和二边,脱民锋镝之祸,古未有也。愿勿失前好。”出知颍州,得奇疾,身体日缩,卒时才如小儿,年五十三。
夏卿学长于史,贯穿唐事,博采传记杂说数百家,折衷整比。又通谱学,创为世系诸表,于《新唐书》最有功云。
祖无择,字择之,上蔡人。进士高第。历知南康军、海州,提点淮南广东刑狱、广南转运使,入直集贤院。时封孔子后为文宣公,无择言:“前代所封曰宗圣,曰奉圣,曰崇圣,曰恭圣,曰褒圣;唐开元中,尊孔子为文宣王,遂以祖谥而加后嗣,非礼也。”于是下近臣议,改为衍圣公。
出知袁州。自庆历诏天下立学,十年间其敝徒文具,无命教之实。无择首建学官,置生徒,郡国弦诵之风。由此始盛。同修起居注、知制诰,加龙图阁直学士、权知开封府,进学士,知郑、杭二州。
神宗立,知通进、银台司。初,词臣作诰命,许受润笔物。王安石与无择同知制诰,安石辞一家所馈不获,义不欲取,置诸院梁上。安石忧去,无择用为公费,安石闻而恶之。熙宁初,安石得政,乃讽监司求无择罪。知明州苗振以贪闻,御史王子韶使两浙,廉其状,事连无择。子韶,小人也,请遣内侍自京师逮赴秀州狱。苏颂言无择列侍从,不当与故吏对曲直,御史张戬亦救之,皆不听。及狱成,无贪状,但得其贷官钱、接部民坐及乘船过制而已。遂谪忠正军节度副使。安石犹为帝言:“陛下遣一御史出,即得无择罪,及知朝廷于事但不为,未有为之而无效者。”寻复光禄卿、秘书监、集贤院学士,主管西京御史台,移知信阳军,卒。
无择为人好义,笃于师友,少从孙明复学经术,又从穆修为文章。两人死,力求其遗文汇次之,传于世。以言语政事为时名卿,用小累锻炼放弃,讫不复振,士论惜之。
论曰:沈遘以文学致身,而长于治才。沈括博物洽闻,贯乎幽深,措诸政事,又极开敏。吕夏卿号称史才,尤精谱谍之学。宋之缙绅,士各精其能,学不苟且,故能然也。李大临官居缴驳,克举其职;祖无择治郡所至,能修校官,是皆班班可纪者。然大临以论李定绌,无择以忤安石废弃终身,即是亦足以知二人之贤矣。
程师孟,字公辟,吴人。进士甲科。累知南康军、楚州,提点夔路刑狱。泸戎数犯渝州,边使者治所在万州,相去远,有警率浃日乃至,师孟奏徙于渝。夔部无常平粟,建请置仓,适凶岁,振民不足,即矫发他储,不俟报。吏惧,白不可。师孟曰:“必俟报,饿者尽死矣。”竟发之。
徙河东路。晋地多土山,旁接川谷,春夏大雨,水浊如黄河,俗谓之“天河”,可溉灌。师孟出钱开渠筑堰,淤良田万八千顷,裒其事为《水利图经》,颁之州县。为度支判官,知洪州,积石为江堤,浚章沟,揭北闸以节水升降,后无水患。
判三司都磨勘司。接伴契丹使,萧惟辅曰:“白沟之地当两属,今南朝植柳数里,而以北人渔界河为罪,岂理也哉?”师孟曰:“两朝当守誓约,涿郡有案牍可覆视,君舍文书,滕口说,遽欲生事耶?”惟辅愧谢。
出为江西转运使。盗发袁州,州吏为耳目,久不获。师孟械吏数辈送狱,盗即成擒。加直昭文馆、知福州。筑子城,建学舍,治行最东南。徙广州,州城为侬寇所毁,他日有警,民骇窜,方伯相踵至,皆言土疏恶不可筑。师孟在广六年,作西城。及交阯陷邕管,闻广守备固,不敢东。时师孟已召还,朝廷念前功,以为给事中、集贤殿修撰、判都水监。
贺契丹生辰,至涿州,契丹命席,迎者正南向,涿州官西向,宋使介东向。师孟曰:“是卑我也。”不就列。自日昃争至暮,从者失色,师孟辞气益厉,叱傧者易之,于是更与迎者东西向。明日,涿人饯于郊,疾驰过不顾;涿人移雄州,以为言,坐罢归班。复起知越州、青州,遂致仕,以光禄大夫卒,年七十八。
师孟累领剧镇,为政简而严,罪非死者不以属吏。发隐擿伏如神,得豪恶不逞跌宕者,必痛惩艾之,至剿绝乃已,所部肃然。洪、福、广、越为生立祠。
张问,字昌言,襄阳人也。进士起家,通判大名府。群牧地在魏,岁久冒入于民,有司按旧籍括之,地数易主,券不明,吏苟趣办,持诏书夺人田,至毁室卢、发丘墓。问至,则曰:“是岂朝廷意耶?”其上以闻。仁宗谕大臣曰:“吏用心悉如问,何患赤子之不安也。”立罢之。
擢提点河北刑狱。大河决,议筑小吴,问言:“曹村、小吴南北相直,而曹村当水冲,赖小吴堤薄,水溢北出,故南堤无患。若筑小吴,则左强而右伤,南岸且决,水并京畿为害,独可于孙、陈两埽间起堤以备之耳。”诏付水官议,久不决,小吴卒溃。
徙江东、淮南转运使,加直集贤院、户部判官,复为河北转运使。所部地震,河再决,议者欲调京东民三十万,自澶筑堤抵乾宁。问言:“堤未能为益,灾伤之余,力役劳民,非计也。”神宗从之。问十年不奏考课,诏特迁其官,入为度支副使,拜集贤殿修撰、河东转运使。坐误军须,贬知光化军,未几,复使河北。诸葛公权之乱,郡县株蔓,连逮至数百千人,问上疏申理,止诛首恶。
熙宁末,知沧州。自新法行,问独不阿时好。岁饥,为帝言民苟免常平、助役之苦,反以得流亡为幸,语切直惊人。元丰定官制,王安礼荐问可任六曹侍郎,帝以其好异论,不用。历知河阳、潞州。元祐初,为秘书监、给事中,累官正议大夫,卒,年七十五。
问处己廉洁、尝仕鄜延幕府,与种世衡善,父丧,世稀遗汝州田十顷,辞弗受。使归,未至而世衡卒。其子古,用父治命,亦不纳田,芜秽者三十年。后汝守请以给学,朝廷命反诸种氏。
熙宁时,有陈舜俞、乐京、刘蒙,亦以役法废黜。
舜俞,字令举,湖州乌程人。博学强记。举进士,又举制科第一。熙宁三年,以屯田员外郎知山阴县,诏俟代还试馆职。舜俞辞曰:“爵禄名器,砥砺多士,宜示以至神,乌可要期如付剂契?”缴中书帖上之。
青苗法行,舜俞不奉令,上疏自劾曰:“民间出举财物,取息重止一倍,约偿缗钱,而谷粟、布缕、鱼盐、薪蔌、櫌锄、釜锜之属,得杂取之。朝廷募民贷取,有司约中熟为价,而必偿缗钱,欲如私家杂偿他物不可得,故愚民多至卖田宅、质妻孥。有识耆老,戒其乡党子弟,未尝不以贳贷为苦。祖宗著令,以财物相出举,任从书契,官不为理。其保全元元之意,深远如此。今诱之以便利,督之以威刑,方之旧法,异矣。诏谓振民乏绝而抑兼并,然使十户为甲,浮浪无根者毋得给俵,则乏绝者已不蒙其惠。此法终行,愈为兼并地尔。何以言之?天下之有常平,非能人人计口受饷,但权谷价贵贱之柄,使积贮者不得深藏以邀利尔。今散为青苗,唯恐不尽,万一饥馑荐至,必有乘时贵粜者,未知将何法以制之?官制既放钱取息,富室藏镪,坐待邻里逋欠之时,田宅妻孥随欲而得,是岂不为兼并利哉。虽分为夏秋二科,而秋放之月与夏敛之期等,夏放之月与秋敛之期等,不过展转计息,以给为纳,使吾民终身以及世世,每岁两输息钱,无有穷已。是别为一赋以敝海内,非王道之举也。”奏上,责监南康军盐酒税,五年而卒。
舜俞始尝弃官归,居秀之白牛村,自号白牛居士。已而复出,遂贬死。苏轼为文哭之,称其“学术才能,兼百人之器,慨然将以身任天下之事,而人之所以周旋委曲、辅成其天者不至。一斥不复,士大夫识与不识,皆深悲之”云。
京,荆南人。为布衣时,乡里称其行义,事母至孝。妻张氏家绝,挟女弟自随,京未尝见其面。妻死,京寝食于外,为嫁之。嘉祐初,诏访遗逸,以荐闻,得校书郎,为湖阳、赤水二县令。神宗求言,京上疏以畏天保民为请。知长葛县。助役法行,京曰:“提举常平官言不便。”使之条析,又不报,且不肯治县事,自列丐去。提举官劾之,诏夺著作佐郎。经十年,乃复官,监黄州酒税,以承议郎致仕。元祐初,召赴阙,不至,终于家。
蒙字子明,渤海人。耻为词赋,不肯举进士;习茂才异等,又不欲自售。都转运使刘庠举遗逸,召试第一,知湖阳县。常平使者召会诸县令议免役法,蒙为不便,不肯与议,退而条上其害,即投劾去,亦夺官。归乡教授,养亲讲学,从游甚众。元丰二年,卒,才年四十。门人朋友诔其行,号曰正思先生。元祐初,赐其家帛五十匹。
苗时中,字子居,其先自壶关徙宿州。以荫主宁陵簿。邑有古河久陻,请开导以溉田,为利甚博,人谓之苗公河。
调潞州司法参军。郡守欲入一囚于死,执不可。守怒,责甚峻,时中曰:“宁归田里,法不可夺。”守悟而听之。熙宁中,以司农丞使梓州路,密荐能吏十人,后皆进用,人卒莫之知。
交人犯边,擢广西转运副使。师讨交人罪,次富良江,久不进。时中曰:“师无进讨意,贼必从间道来,乘我不备,冀万一之胜,势穷然后降耳。”密备之,既而果从上流来,战败,始纳款。
徙梓州转运副使。韩存宝讨蛮乞弟,逗遛不行。时中曰:“师老矣,将士暴露,非计之善者。”存宝不听,卒坐诛。林广代存宝。乞弟既降,复逸去,将士相视失色。及暮,刁斗不鸣,时中问广,广曰:“既失贼,故纵兵追之,不暇恤尔。”时中曰:“天子以十万众相付,岂以一死为勇耶。今入异境,变且不测。”广悟,亟止追者,整军以进。会得诏班师,军行,时中以粮道远,创为扌赞运法,食以不乏。迁两阶,为发运副使、河东转运使,加直龙图阁、知桂州,进宝文阁待制,至户部侍郎,卒。
韩贽,字献臣,齐州长山人。登进士第,至殿中侍御史。坐微累,黜监江州税。道除知睦州,复为侍御史。荆湖灾,出持节安抚。湘中自马氏擅国,计丁输米,身死产竭不得免,贽奏除之。改知谏院,进天章阁待制。宰相梁适以私容奸,狄青起卒伍、位枢密,内侍王守忠迁官不次,皆举劾无所讳。
出知沧、瀛二州,迁龙图阁直学士、河北都转运使。河决商胡而北,议者欲复之。役将兴,贽言:“北流既安定,骤更之,未必能成功。不若开魏金堤使分注故道,支为两河,或可纾水患。”诏遣使相视,如其策,才役三千人,几月而毕。入判都水监,权开封府,政简而治。知河南府,建永厚陵,费省而不扰,神宗称之。还知审刑院、纠察在京刑狱,知徐州,以吏部侍郎致仕。
贽性行淑均,平居自奉至约,推所得禄赐买田赡族党,赖以活者殆百数。退休十五年,谢绝人事,读书赋诗以自娱。年八十五,卒。
楚建中,字正叔,洛阳人。第进士,知荣河县。民苦盐税不平,建中约田多寡以为轻重。主管鄜延经略机宜文字。夏人来正土疆,往莅其事。众暴至,两骑傅矢引满向之,建中披腹使射,曰:“吾不惮死。”骑即去,众服其量。元昊归款,建中白府请筑安定、黑水八堡以控东道,夏人果来,闻有备,不敢入。累迁提点京东刑狱、盐铁判官。昭陵建,命裁定调度,省数十万计。历夔路、淮南、京西转运使,进度支副使。
神宗用事西鄙,以建中尝为边臣所荐,召欲用之,言不合旨,出知沧州。久之,为天章阁待制、陕西都转运使,知庆州、江宁、成德军,以正议大夫致仕。元祐初,文彦博荐为户部侍郎,不拜。卒,年八十一。
张颉,字仲举,其先金陵人,徙鼎州桃源。第进士,调江陵推官。岁旱饥,朝廷遣使安抚,颉条献十事,活数万人。知益阳县,县接梅山溪峒,多蛮獠出没,颉按禁地约束,召徭人耕垦,上其事,不报。累迁开封府判官、提点江西刑狱、广东转运使。
熙宁中,章惇取南江地,建沅、懿等州,克梅山,与杨光僭为敌。颉居忧于鼎,移书朝贵,言南江杀戮过甚,无辜者十八九,浮尸蔽江,民不食鱼者数月。惇疾其说,欲分功啖之。乃言曰:“颉昔令益阳,首建梅山之议,今日成功,权舆于颉。”诏赐绢三百匹。寻擢江、淮制置发运副使,改知荆南,复徙广西转运使。时建广源为顺州,将城之,颉谓无益,朝廷从其议。坐捽骂参军沈竦罢归。
未几,以直集贤院知齐、沧二州,进直龙图阁、知桂州。入觐,帝首言:“卿乡者论顺州不可守,信然。”时有献言者谓:“海南黎人陈被盖五洞酋领,异时盛强,且为中国患。今请出兵自效,宜有以抚纳之。”命颉处其事。颉使一介往呼之。出,补以牙校,喜而去。诏问何赏之薄,对曰:“荒徼蛮蜒无他觊,得是足矣。”寻罢兵,海外讫无事。
久之,转运使马默劾其经理宜州蛮事失宜,罢职知均州。哲宗立,还故职,知凤翔、广州,召为户部侍郎。
颉所历以严致理,而深文狡狯。右司谏苏辙论其九罪,执政以颉虽无德而才可用,不报。逾年,以宝文阁待制出为河北都转运使,徙知瀛州。湖北溪od畔,朝廷托颉素望,复徙知荆南,至都门,暴卒。
卢革,字仲辛,湖州德清人。少举童子,知杭州马亮见所为诗,嗟异之。秋,贡士,密戒主司勿遗革。革闻,语人曰:“以私得荐,吾耻之。”去弗就。后二年,遂首选;至登第,年才十六。
庆历中,知龚州。蛮入寇,桂管骚动,革经画军须,先事而集。移书安抚使杜杞,请治诸郡城,及易长吏之不才者。又言:“岭外小郡,合四五不当中州一大县,无城池甲兵之备,将为贼困,宜度远近并省之。”后侬智高来,九郡相继不守,皆如革虑。
知婺、泉二州,提点广东刑狱、福建湖南转运使。复请外,神宗谓宰相曰:“革廉退如是,宜与嘉郡。”遂为宣州。以光禄卿致仕。用子秉恩转通议大夫,退居于吴十五年。秉为发运使,得请岁一归觐。后帅渭,乞解官终养。帝数赐诏慰勉,时以为荣。卒,年八十二。
秉字仲甫,未冠,有隽誉。尝谒蒋堂,坐池亭,堂曰:“亭沼粗适,恨林木未就尔。”秉曰:“亭沼如爵位,时来或有之;林木非培植根株弗成,大似士大夫立名节也。”堂赏味其言,曰:“吾子必为佳器。”
中进士甲科,调吉州推官、青州掌书记、知开封府仓曹参军,浮湛州县二十年,人无知者。王安石得其壁间诗,识其静退,方置条例司,预选中。奉使淮、浙治盐法,与薛向究索利病,出本钱业鬻海之民,戒不得私鬻,还奏,遂为定制。
检正吏房公事,提点两浙、淮东刑狱,颛提举盐事,持法苛严,追胥连保,罪及妻孥,一岁中犯者以千万数。进制置发运副使。东南饥,诏损上供米价以籴。秉言:“价虽贱,贫者终艰得钱,请但偿籴本,而以其余振赡。”是岁上计,神宗问曰:“闻滁、和民捕蝗充食,有诸?”对曰:“有之,民饥甚,殍死相枕籍。”帝恻然曰:“前此独赵抃为朕言之耳。”先是,发运使多献余羡以希恩宠,秉言:“职在董督六路财赋,以时上之,安得羡。今称羡者,率正数也。请自是罢献,独以七十万缗偿三司逋。”
加集贤殿修撰、知谓州。五路大出西讨,唯泾原有功,进宝文阁待制。夏境胡卢川距塞二百里,恃险远不设备,秉遣将姚麟、彭孙袭击之。俘斩万计。迁龙图阁直学士。夏酋仁多嵬丁举国入寇,犯熙河定西城,秉治兵瓦亭,分两将驻静边砦,指夏人来路曰:“吾迟明坐待捷报矣。”及明果至,见宋师,惊曰:“天降也。”纵击之,皆奔溃。或言嵬丁已死,有识其衣服者,诸将请以闻。秉曰:“幕府上功患不实,吾敢以疑似成欺乎?”他日物色之,嵬丁果死,诏褒赐服马、金币,且使上所获器甲。
秉守边久,表父革年老,乞归。移知湖州,行三驿,复诏还渭,慰藉优渥。革闻,亦以义止其议。已而革疾亟。乃得归。元祐中,知荆南。刘安世论其行盐法虐民,降待制、提举洞霄宫,卒。
论曰:宋室之人才亦盛矣。青苗法始行,满朝耆寿故臣、法家拂士,引古今通谊,尽力争之而不能止,往往多自引去。及数年之后,宪令既成,天下亦莫如之何。已而间守远郡,尚能恳恳为民有言。舜俞、京、蒙俱以区区一县令,力抗部使者,视弃其官如弊屣,类非畏威怀禄者能之。师孟活饥羸,兴水利,擿奸诛恶,所历可称;逮使契丹,正坐席礼,毅然不少屈。时中止林广纵兵追蛮,深达兵家之变。贽居谏省,举劾无所避,允有直臣之风。建中雅量却敌,辞严气正,尤为奇伟。颉虽有才,而深文狡狯,岂其天性然。革始终廉退,秉不免于阿徇时好,行盐法以虐民,父子之相远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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