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进去看一眼！就一眼！”
葬礼这种场合，居然还有人在门外歇斯底里地叫喊，几乎前来悼念的所有人都不禁侧目看向喧嚷的方向。
门外骤雨倾盆，几个安保拦着一个人。
那人似乎自暴雨中行来，已然全被浸湿的蓬乱刘海遮面，举止疯癫，口中还大声叫嚷着些支离破碎的言语，令人忍不住猜想是否是个精神病人。
可他身上勉强套着身湿透了的廉价黑西装，隔着雨幕，隐隐约约，又似乎能分辨得出，是个年轻人。
“那是小江总？”
不知是哪位宾客先惊呼出声，众人这才如恍然大悟般窃窃私语，一应望向门口的目光，杂糅着难以言状的惊愕。
直到这种喧闹被逐渐江氏的高层注意，躲在人注意到角落里的江慎远，这才讪讪收回自己一同望向门外的视线，紧皱着的眉心却没有半分展开的意思。
“赶出去。”
他对着助理说，强逼着自己不去看那大雨中狼狈的儿子。
“爸！爸———！”
江央似乎穿过人群，看到了抬手掩面的江慎远，于是撕裂的声音愈发迫切地叫喊。
“我求您了！我求您了！您让我见见爷爷！您让我见爷爷最后一面！！求您了！让江央见爷爷一面，江央死犹未惧啊！！”
他唤得撕心，甚至毫不犹豫地跪在了门外，边哀求着，边以额抢地，字字句句满含着血泪和曾经视为生命的尊严。
助理还未至门口，见到曾经光鲜亮丽被誉为天之骄子的小江总，如今竟是这般田地，不由也犹豫着顿在原地，抿紧嘴唇，回头看向人群中央的江慎远。
江慎远全身都在颤抖，一双眼睛俨然被血丝充斥，可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这双赤红之瞳，是为的心疼自己的儿子，还是灼然怒火。
“赶出去！听到没有！”
江慎远强抑着发颤的声音，卯尽全身之力怒喝，似是惟恐那门外之人听不见半分。
“谁敢让哪里来的流浪汉打搅了江老的葬礼，我唯你们试问！”
字字泣血，江央听得真切。
惶惶然，他抬起头，额前已是被他自己生生磕出了刺目的血。
他看向人群中的男人，一瞬间他惘然，自己目光所及之地，是他的父亲，还是那高高在上的江总呢？
“我就见爷爷一面…就一面，我不会打扰到别人…我就去看爷爷一面…刘叔叔，江央求您了…江央求您了…”
江央跪得笔直，这一次磕头，为着自己父亲身边的助理。
“您跟江总说…江央…江央他不会打搅到任何人…他…他就想再看自己爷爷最后一面…江央、江央、给您磕头…”
这还是江央吗？
助理一瞬间质问自己，眼前这个额头上都冒着血，跪在雨中苦苦哀求的人，身上为什么一丝曾属于那个天之骄子的影子，都不见了。
“您请回吧，少爷…”
助理仍软了心肠，撑着伞蹲下身与江央平视，从怀中取出一张纸巾，替江央拭去额前小溪一样淌着的血。
“别再让江总为难了，这样多的来宾，其中不乏江氏的合作伙伴，您这个样子，江总不可能让您进去的。您听我的话，先等等，好吗？”
“刘叔叔！”
江央一把握住助理的手，努力咽下好几口混着雨和血的唾液，哽咽着。
“江央没有母亲了，父亲也亲口让我滚出江氏，江央什么也不剩了，江央只有爷爷了…”
“我就是再见爷爷最后一面，我怕日后与爷爷同归黄土之下时，我认不出爷爷…那是我的爷爷啊…我不能…不能认不出他…”
额前的血流进眼睛里，又从眼睛里流至下颌，江央透过血幕看向助理，目光乞盼着哀求着。
“刘叔叔，您让我见爷爷一面，江央…江央必拿性命相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