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内,楚江只给舒小美人一人服务,大气都不敢喘,极度轻缓谨慎的拆开纱布。
“把虎骨酒浇上去。”
扶风依言捧着虎骨酒浇上去,探着脑袋看,只见那本是扭曲的细幼长指此刻笔直纤秀,亭亭赛似玉兰瓣,又比那削葱根更白润。
楚江托着舒晴方的小手缓缓放进了铜盆里,金贵的虎骨酒一股脑的倒了两瓶子进去。
舒晴方只觉得手指骨头缝似有滚烫的热气涌窜,每一寸的指骨缝隙又痒又疼,酥酥麻麻,忽而筋骨羽毛拂过似的舒坦,忽而又像万千针扎般的疼,疼也疼的痛快。
“唔……”咬唇,舒晴方闭目,两手蜷缩,不由自主的握拳展开。
楚江露出笑,引导着舒晴方:“不要急不要急,慢慢来,慢慢展开,不要完全握紧,蜷一下即可。
“师父,这回的还魂草看来是您口里成熟的真真极好,虎骨酒您从哪儿得来的?我闻着味儿就烈。”
楚江笑:“这还得谢谢香大掌柜的,我去郑老汉家买羽绒毛儿,早前儿咱还没去采药的时候他来买薄荷清喉丹,看药铺子收虎骨、蜈蚣、蝎子,他家里还真有!只是他自己泡着喝的,我就一口气全很他换了来。”
扶风咂舌:“那可是虎骨啊,我说咱柜台上的薄荷清喉丹、山楂丸儿、陈皮茶刚做好两批那么快就全都没了,虽然卖的好,也不能刚做就全都没了啊,原来是师父你和郑老汉换了呀?”
“哈哈哈,不,还换了好些熊骨、蜈蚣、蝎子、都做成药酒泡着呢,不愁没用的。”
扶风难免惭愧,心虚:“师父,我每夜都贪睡,您做活徒儿都不知,日后您别惯着我了,尽管使唤我。”
楚江哈哈一笑:“妨妨,你还是半大小孩儿,等长成了,师父再多多用你。”
他心里郁闷,自己半夜偷偷干活做药酒,瞒着所有人,怎地扶风这臭小子也不知道闭嘴,让晴方知道了又得多心。
泡了半个时辰,楚江又道:“扶风,你去拿来炉子,把这盆药酒搁在炉子上加热。”
舒晴方把手拿出来后,还在不停的活动,像小婴儿般练习抓握,满脸的惊喜激动:“楚大哥,现在一点都不痛了,一点也不痛了,能握笔,能抓东西了!!!”
他终于摆脱了双手的畸形病残,被恶人一根根掰断又故意接歪,拔掉了指甲,他原以为永远也恢复不了了,但现在,恢复的和他以前几乎一模一样,以前指甲也总是有些灰白发短,现在指甲也长得很好了,粉粉的,长长的,椭圆的。
楚江只托着他的手,瞧他脸上开心的笑靥一眼:“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不要动,我要给你施针。”
只见他拿了两根长长的金针,浸泡在酒里又在油灯上烧热后,对准舒晴方手的虎口半寸二厘又五分之半分毫间处,刺入,转动金针,越刺越深。
围着的几人脸色发青,都觉得背后发凉,手上发疼。而舒晴方刚刚惊喜的表情全没了,大颗大颗的汗珠浸湿了他的鬓角,脸色惨白,疼的秀丽的五官扭曲。
“疼就对了!不疼才要命,乖晴方,一定要忍住喽。”楚江根本没有手软,继续针刺穴道。
过程十分漫长,两只手刺入后停了一刻钟,拔下针,那盆药酒也刚好微烫,满屋子都是一股古怪苦涩的酒香。
楚江把舒晴方的双手立刻按入骨酒盆内。
“啊——”舒晴方被烫的小声痛叫,立刻咽下了,肩膀发颤,疼的受不了。
红杏突然尖叫起来:“啊啊啊,先生!先生您快瞧瞧我家公子的手!!”
扶风探头看心里咯噔一下子,碧桃也吓得脸白了。
原本是半透明浅褐色的酒水,此时变的接近乌黑,黑的发红色,而舒晴方原本苍白的手,此刻全部呈现病态的深红色,就像中了毒,打肿了似的颜色。
“这叫拔毒,现在才是真正的骨肉新生,此后一个月内,你的双手都要蜕一层死皮,骨头每天像是被小蚂蚁爬过,日夜微疼又痒痒,待到新旧更替完成后,就再也不疼了。”楚江松开手,自己擦自己的手,让舒晴方继续泡着。
舒晴方露出虚弱的笑容,眼睛却睁的异样明澈雪亮,大声道:“谢谢先生!!”
尾音弥漫上哭腔,当真是激动高兴异常。
“其实有慢治的法子,效果一样,但做郎中悬壶济世,治病治心,索性如你所愿,就用最凶险最快的快治。”楚江微微弯唇。
扶风咂舌:“舒先生,您觉得怎么样?还疼吗?”
“只是很轻微的,现在就是痒痒,骨头有点软,但感觉特别好。”舒晴方活泼的描述。
楚江这才看到了他有些和扶风一样稚嫩少年的影子,心里感慨万千。
“你骨头还软和的很,所以千万不能以为和我们常人一样随便运作,能不拿东西就不要拿,每天只练习最轻巧的握展等姿势。”
舒晴方惋惜:“不能料理家务,连写字也不可以吗?针线都不可以吗?”
他的大眼睛像小狗儿一样,可怜巴巴的。
楚江撇过头不看,硬着心肠:“咳咳不行,拿着笔玩玩儿是可以的。”
待舒晴方泡好手后,楚江又拿出一只五彩琉璃小瓶子,里面装的满满的花油。
“这是五味子花、人参花、白芷花、玉鼠籽、熊骨髓、鱼骨熬成的药油,味儿难闻些,但是每日早晚都得涂,碧桃红杏你俩过来看我怎么涂,给你家公子也这么涂。”
楚江打开盖子,一股臭酸腐烂土叶子腥气弥漫了半间屋子。
红杏拿了绢子要替舒晴方捂住鼻子,却见他家公子脑袋一偏,根本不用,一对儿凌波晶莹璀璨的大眼睛水雾朦胧,羞怯崇拜的望着楚先生。
楚先生先给自己涂抹了满手的药油,又去握住他家公子的,此时他家公子的手已经恢复如常,楚江巧用指腹揉捏他家公子白玉兰嫩指的两侧,一点点揉开,上上下下,特意捏旋着粉白儿的小指腹。
俊俏郎中修长的大手捏着大美人胚子的纤纤小玉手的虎口处,按摩三个穴位,摩挲着手背,掐来掐去,把玉手抓捏揉的“水粉酥软”,油腻腻,细缠缠,像是手与手之间的秘密情事。
红杏再悄悄的瞥舒晴方,舒晴方粉颈染上了胭脂水,眼睫半低垂着,卷翘浓密扑簌震颤,虽然没有完全睁开,但是眼内的水色温柔多情的实在狠摄人,熟透红柿绯色的小嘴儿时而轻启时而抿着,时而又咬了,舔了舔,下巴尖收着。
足足捏了小半个时辰,扶风见不需要自己学,就去打扫看诊厅堂,准备明日开门坐堂了。
而碧桃和红杏站着都累了,抻着脖子学。
碧桃挺纳闷的,毕竟他了解他家公子,楚先生按摩了这么久,公子不心疼还继续让按这种事几乎没有,今儿公子怎么就舍得了?
“好了,每日时间必须按足半个时辰,我有空也会给你按摩,但开张看诊没时间,就让红杏和碧桃给你按,绝不可不按。”楚江叮嘱着。
舒晴方默了须臾,突然抬起辜的大眼睛,小声恳求:“两个小侍懂什么呢?只怕记不住,若是楚大哥您来揉按的话,必定会恢复的更快些……更快,虽然、虽然劳累了楚大哥,但,晴方能更好些,楚大哥也能轻松些。”
楚江吞咽了一口不存在的口水:“……也成,反正……行吧。”
舒晴方甜甜的笑出来,眼睛弯成半圆的大月亮:“逗您的,楚大哥您忙您的去吧,我也可以自己揉的。”
虽然笑着,笑的那么开心,但唯有碧桃和扶风能瞧得出,眼尾处湿红的退怯怨幽。
“咚咚咚……咚咚咚……”
突然,外头院门被重重拍想,听起来耳熟又陌生的低沉粗糙中年男音:“小楚神医在家吗?楚老弟!扶风小子在不在啊?”
“谁啊?”红杏问碧桃,碧桃摇摇头。
“听着好耳熟?”扶风与楚江面面相视,继而狂喜:“师父!!是静岩师伯!!!”
舒晴方也高兴:“碧桃,快、快去开门,是对我们有大恩的静岩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