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头疼的厉害,在马背上颠簸得胃硌着快吐了,晕晕乎乎了不知过了多久,劫持他的人终于在一处极隐蔽的大山山洞门口停止,那山洞的石门有处机关,绑匪转移门口圆石。
“哗——咚哐——”山洞的石门自动打开。
“楚先生,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失礼了。”那汉子下马扯出楚江嘴里的破布团。
楚江晕晕乎乎的看清了中年汉子的真实脸面,经过奔波,那汉子的假人脸皮已经破损,露出的真面容异常恐怖,一边脸都被烫的坑坑洼洼紫红灰黑交,脸色煞白干呕出几口酒水:“你到底有何目的?图财还是害命?”
绑匪不言语,取出黑布条把楚江的眼睛蒙住:“从现在开始,您只需要听话,不出声,我保您性命忧。”
楚江稳住心绪,尝试挣开绳索,那绑匪像是有所察觉:“不必浪费力气,我知道您有些拳脚功夫在身,用的是牛筋。”
牛筋绳,专门捆高手用的。
楚江深感棘手,没了性命不要紧,他也不是死第一回了,要是晴方以为他悔婚了误会想不开就糟糕了。
三年,他甚至舒晴方那小孩儿心思重,对他又一往情深。
“你至少往我家中稍封口信儿,免得我的新婚夫郎在家担忧。”楚江恳求道。
绑匪沉默不言,牵着马驮着楚江继续往里走。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耳边的声音渐渐嘈杂,楚江眼前的布条被人解开,眼前一片刺目光芒。
黑山巍暗,各式房屋林立,五丈高的山门口巨架上悬着数百红灯笼,匾额四个字——黑风大寨。
楚江脸木然,他这是被绑到土匪窝里了?
“哎呦刘五爷您把人带回来了?!”几个守山门的小喽啰迎接着,其中一个头上绑着红麻绳的看见楚江的脸就愣住了。
刘五粗声粗气的应了一声:“去通报大当家的、二当家的。”
“早就等着您嘞!”
被几个小匪引着进入山寨,楚江还是第一次见到能把山寨的主屋建造的跟妖怪洞府模样。
全都是硕大粗犷的岩石打造而成,正堂的主位铺着厚厚的虎皮,一个穿着漆黑貂裘披风的枯瘦秃子老头面表情的站在座椅前,肩头趴着一只喜鹊。
“大当家的,小的奉命把人带回来了。”刘五拽着楚江。
秃子老头捏着楚江的下巴仔细瞅瞅,不甚满意:“我楚枭峦的儿子?不像!一点也没有楚家的烈根性!”
刘五却急急的道:“但他生的和您的原配压寨大君一模一样!尤其是脸模子!”
楚枭峦眉头锁成川字。
楚江被他掐着下巴都要脱臼了,冷静的思考对策,开口道:“楚寨主,我与你们非亲非故,你们一定是找人了,我原本是南地的孤儿,被李郎中所救,就算您的亲子失散,也不可能离开北地万里迢迢的失散到偏远南地去,您再仔细想想,这世上,容貌相似之人许多。”
楚枭峦也在犹豫不决,他和他的原配糟糠夫郎只有一个儿子,糟糠偷离山寨把儿子带走了,他老了,后面侧室生的几个皆不成器还整日搞内斗,偌大的家业人继承。
楚江太斯文了,他们楚家的人离的再久根子里是不会改变的匪气和血腥气儿,这小子什么都没有,反而还有点慈眉善目的面相。
“大当家的,不如滴血验亲!”二当家的出主意道。
刘五、孙三也点头如捣蒜:“是啊是啊,您不是寻回了大君的尸骨了吗?跟您的验一验,再跟大君的验一验。”
楚枭峦点头,三下五除二的在楚江手指划开个口子,鲜血滴入碗中。
楚枭峦也割开个小口,两团血液各自在碗中的水里散开,没有半分融合的模样。
刘五看着楚枭峦失望的表情,讪讪的:“大当家的……”
“滚——”楚枭峦怒吼,气冲冲的揣了一脚刘五,走了。
刘五和孙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如何是好,去请示山寨二当家的,也是山寨里的智囊团富玉堂。
富玉堂指着刘五,火冒三丈,愠怒道:“老五,你跟着大当家的也有二十多年了,没查清楚就把人劫来!行了行了!快送人家回去!”
面对楚江,富玉堂态度好多了,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年轻人,都是误会,我们黑风寨与你仇怨,今日让你受了委屈,看你这一身新郎打扮,真是……”
富玉堂愧疚道:“耽误了你的好事,但我们黑风寨不会亏待你,你们几个挑几样好东西,好生送他回去。”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回家。”楚江很干脆,能捡回一条命都算他运气好。
要是遇到穷凶极恶的,他现在被确认并非“匪首亲子”后,必定得灭口。
富玉堂颇有兴致的看着楚江:“有意思,年轻人不贪财保命,聪明。”
他家里的小祖宗就没有楚江这般懂事老成,顺手取下了腕上的古朴玉钏儿:“送你了,就当给你这小伙子的成婚贺礼。”
那玉钏儿是男子戴的,几块不规则的羊脂玉石打孔银丝串成,古拙质朴,白润油亮,最奇特的是白润的玉体上有着墨晕开的云丝般的自然纹路,是很罕见样式的上品羊脂美玉。
楚江不敢再贸贸然的拒绝,他已经不想再浪费任何时间在这个鬼地方,收下后照例被蒙上双眼,这回却是被以礼相待的送上马车。
马车颠的楚江脑子昏昏沉沉。
待反应过来时,车子不知何时停了。
“你的人来接你了!我们不方便送了自己滚回去吧!”
楚江被拽着摔下了马车,还没清醒过来呢,送他回来的匪徒已经跑的影踪。
“咴儿——咴儿——咴儿——”
远处传来马蹄声,楚江把挂在脖子上的布条一顿猛扯,赶快躲进了草垛后,生怕那群匪徒又来找麻烦。
定睛一看,那一队人马,为首的鹅黄衣裳眉眼细长的妖孽男子,不就是何九郎吗?
这回不怕了,楚江冲出来挥舞着手臂:“我在!!我在!!”
宝带喜道:“大人,那小楚郎中就在前面呢!”
何九郎耸肩甩了马鞭:“过去——”
待马儿停在楚江跟前,何九郎笑眼透着奸诈和戏虐:“你说你悔婚就悔婚,也犯不着逃跑啊,你家那大美人儿温温柔柔的,你也舍得抛下他?”
“你放屁!快,借我一匹马!”楚江破口大骂。
何九郎哈哈哈大笑,扬起下巴,侍卫立刻把坐骑让给楚江。
“多谢,这份人情我记着了!”楚江跨上马,抱拳,深深看向何九郎身边的侍卫那染了血的劲装,调转马头飞驰而去。
何九郎眯起狐狸眼盯着楚江疾驰而去的背影。
宝带:“大人,刚刚抓到要害姓楚的人就那么放了?不告诉楚江吗?”
“他蔫坏又闷骚,你当他是个傻子?”
“咱们这就和王府闹掰了?回去太老爷问起……”
何九郎翻了个白眼,打断了宝带的话:“如今可是我何九当家作主!爱怎么问怎么问!回京城!”
扬起马鞭,飞驰离去。
自在堂大院。
扶风站在大门口提着灯笼张望着,一会儿瞅瞅院里头,一会儿又瞅瞅有没有人从官道上来。
“扶风,有没有消息啊?不是说报官去了吗?”碧桃也很是焦急。
“是啊大师兄!”大孙、周二跑出来。
扶风抓耳挠腮:“你们快都进去看着师姆!师父去哪儿一定会告诉一声肯定是出事儿了!小季去报官黄花菜都快凉了还没个信儿!”
侍奴红叶举着灯笼惊呼:“你们快看,骑骡子的是不是小季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