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扶住朱尧姜,堂堂的皇主,瘦的皮包骨,扶风有些不忍,手势轻了许多。
“小兄弟,多谢你。”朱尧姜吃下,勉强露出一点笑。
扶风很怜悯朱尧姜,都说皇宫里最美的小哥儿就是这位九皇哥儿,封号都可见皇帝对这个儿子的偏爱和宠溺——仙蕙皇主,但目前看这张脸都被纱布包裹着,只露出眼耳口,隐隐露出肌肤的地方也是粉皮色,如同被剥了皮似的烫伤肉痕。
太惨了……真是可惜,太想知道皇家的小哥儿是什么样的,是不是比温柔贤惠的师姆更美,比家里那个傻乎乎的碧桃更好看?
“皇主您客气了,以后再干呕,就含一粒,这是我师父的独家秘方,我这包您不嫌弃就先给您留下,明儿我再带来新的。”扶风憨气又实在的道。
朱尧姜淡淡憋了扶风一眼,扶风的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他,他摸着自己的脸,自惭形秽,转过身躺下:“多谢,姆姆,带他出去吧,我乏了。”
隋姆姆接了扶风递来的一荷包薄荷丹,送扶风出去。
回家的途中。
扶风嘟囔了好几句,看见街道两边的小吃也不嚷嚷着想吃了。
楚江觉得奇怪:“你怎么了?”
“师父,皇宫也不怎么样,除了房子好看点,一点礼数也没得……一盘子点心,一杯茶也不给咱们招待一下。”
楚江噗的笑出来,拍了一下臭小子的后脑勺:“你小子!以为你是谁?让男妃招待你?让人家公主招待你?你个小草民!野心不小呀。”
扶风嘿嘿笑。
他做了楚江这么久的徒弟,倒是把这茬忘了。
世上本来就是三六九等,他这小土郎中,还是下九流的呢。但在楚江这儿生活做徒弟,他从来就没觉得楚江低看任何一个人,哪怕家里的仆人侍奴,楚江也全都和颜悦色的,从没见楚江对谁不假辞色过。
他还未还俗前,佛家有云“众生平等”,可在寺庙里,香客也不是平等的。能做到这句话的,唯有他最最钦佩爱戴的师父。
扶风盯着楚江,很崇拜:“师父您放心,我肯定不给您丢脸,一定好好儿的学本事,给您赚钱。”
楚江语的嘴角抽动,笑:“别净说大实话,哈哈哈哈……”
御书房。
皇帝一脸阴沉的盯着跪了半个时辰的王宰相,猛地把手里的奏折抛掷出去。
“啪嗒——”几本奏折噼里啪啦的打王宰相头顶。
王宰相余光看到弹劾自己的奏折和镇北王金玉楼伸冤的奏折时,一个趔趄匍匐在地,额头冷汗密布,嘶哑着大声道:“陛下,陛下请听微臣一言,微臣万死也心甘。”
“好,朕就看你如何解释!!”皇帝怒吼。
王宰相头大如斗,明明镇北王金玉楼已经露出了私下练兵屯兵的马脚,人证物证确凿,怎地最后反而成了冤枉?成了冤枉到也罢了,朝廷的血滴子怎么查探出他在边北贩军马军枪的事情来了?他明明是和金玉楼合作贩军马贩兵器,怎地最后都成了他主导?那群顶替的蠢货还被血滴子抓个正着?
该如何是好?如何能搪塞过去?
有了!
王宰相眼珠狡狞一转,膝行至皇帝脚下,从袖口里慌张掏出一封信函:“陛下,陛下还请看臣的秘函。”
皇帝黑着脸,接来一观。
信函是马行十三道的收入开销并和外邦蛮人的生意信息往来。
“陛下,微臣对陛下赤胆忠心,绝不敢贩卖军马武器,之所以收购,是要以良币驱逐劣币,壮大我大黎朝兵力。那外邦的大宛宝驹,汗血宝驹等品种都是我中原珍稀罕见的,而他们拥有的红铜矿更是中原难得的铸造兵器的好原料……”
王宰相信誓旦旦的把所有归咎于是为了朝廷,为了陛下才做此等事情,且做了没两年,开始根本没有获益,心想着获益也是给朝廷,直到今年才获益丰厚,正准备往朝廷,往皇上这儿报呢,就被金玉楼那小子暗算设计,又被血滴子误会了等尔尔……
皇帝阴沉着脸,过了好一会儿,寡淡阴森的口气:“既然宰相是为国为民,一切都是为了朕,那就起来吧。”
王宰相嘘一口气,官服背后全湿透。
“陛下,吏部右侍郎何大人求见。”韩棒阴尖细的嗓音在门边响起。
朱桁心里的疑虑翻江倒海,对曾经的心腹王宰相的看法也有了很复杂的变化。
毕竟不是初初登基时,根基不稳,现在主弱臣强,外戚势力也不容小觑,这厮说的有几句可信?贼喊捉贼究竟是不是真?亦或者,金玉楼那小子当真是别所图,和朕一心,支持新党派?
“叫何琼君进来,你跪安吧。”朱桁捏着鼻梁。
王宰相迅速退出去。
何九郎一袭白色官服,潇洒飘飘的与王宰相打个照面,行云流水般的下跪行礼。
“微臣参加陛下。”
“行了,朕交代你的事,办好没有?”
“陛下请看,收编文职扩张武职一事的草案,另外,微臣已按照陛下的吩咐,将云首辅从边西接回来,现在安置在城中客栈内,有专人保护。”
朱桁愤愤的:“云景山这个老东西,以为凭借免死铁卷就能溜之大吉?先皇命他辅佐朕,朕不过是灭了舒家,他也敢插手?朕不遂这老东西的意,他就告老还乡?这种人,先皇还大赞他是先知圣人!真是可笑!”
何九郎嬉笑:“臣冒死说一句实话,陛下口中骂的欢畅,实际还是尊敬爱戴云老首辅的。有些事,还真非他这个老人家不行。”
朱桁本是脸一黑,听到最后一句,奈的叹气表示赞同:“是啊,算朕这一代,他历经三代黎国皇帝,一生儿哥儿未成家,他虽然嘴上不饶人,做事却是好的,朕也不明白,当年,朕处置了舒家,舒阁老生前不是与他最合不来,怎么我处置了舒家,他反而还不高兴了?还敢给朕辞官隐退?”
“呃……臣能,实在法揣摩老首辅的高意,这臣要是知道,现在早就是陛下的吏部尚书了。”何九郎笑嘻嘻的。
朱桁笑骂:“你像朕肚里的蛔虫,让他过来,就是为了让他好好理一理吏部那群用沉杂的文官,收编军机处。”
想了想,朱桁很满意何九郎,此人虽然是个小哥儿,却也才高见远,并且没有逾越皇权,背景也甚得他意,启用此人不必担心官戚势大,用起来比王宰相更安心。
“这两年你办事牢靠,上回派你捉拿要犯的事,你办的也好,这回云首辅的事办的也好,嗯,原来的吏部左侍郎是谁?”
韩棒阴想替那左侍郎说几句话:“回陛下的话,是陈仁盛,老大人了,顶着身体不适也去客栈问候了云首辅大人。”
“他大咧咧的去问候,倒显得朕不尊老仁善!既然身体不适,不用继续当差了,传朕的话,赏他二百两银子,遣送他回乡。何琼君,以后你是吏部左侍郎!右侍郎暂且你也一起兼职!回头叫吏部尚书来见朕!你跪安吧。”
何九郎下跪,喜悦高呼:“微臣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万万岁。”
何九郎吹着小口哨,喜滋滋的上了来接他回家的马车。
“何大人,人逢喜事精神爽?”
听见那熟悉的淡漠微冷的低沉嗓音,何九郎猛地扑到车窗口,掀开车窗帘子,刚好与要骑马回家的楚江碰个对面。
“哎呀,本官以为是谁!这不是这日子里来皇宫的红人儿、本官的贵人吗?”何九郎一时得意忘形,张口说漏了嘴。
楚江本是带笑调侃的,立刻收敛了笑容,眼神严峻的看了眼周围,恐吓的瞪何九郎一眼。
何九郎笑:“行行行,咱们到前头巷子口儿再说。”
不知为何,扶风跟在后头觉得别扭,他就不喜欢师父和何九郎关系亲近,总觉得何九郎对他师父图谋不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