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初三十二年,春。
雨晴烟晚,绿水新池满。
暮春时节,寒意还未曾褪尽,满树的桃红梨白,已然缀满了枝头。
一夜春雨后,落花闲院春衫薄。
沈云初站在荣华院门口,葱白指尖捏紧手中绣了梨花纹样的锦帕,听着屋里传来的动静,眉头微蹙。
“爹,娘,女儿便是死,也不要嫁给秦家的那个病秧子!”
一道声音从屋里传来,带着哭腔。
“老爷,你果真想要将咱们瑶儿嫁给那个病秧子啊?这……这不是教咱们瑶儿嫁过去守活寡?”
另一道传出的声音,同样满是担忧。
“行了,你们以为我当真舍得瑶儿嫁进秦家?”中年男人,奈叹气,许久,才道:“若非咱们家需要秦家帮忙,我怎会舍得让瑶儿嫁给这样的人?可现如今,秦家已经上门提亲,我又能怎么办?”
“我不管,反正要我嫁给他,我就去死!”
语毕,一个茶盏从屋里飞出,摔在了沈云初的面前。
“姑娘小心!”
身边的丫鬟紫苏见状,拉着沈云初往后退了两步。
白瓷撞在青石地面上,摔得粉碎,泡开的茶叶湿哒哒黏在一起,升腾着薄薄热气。
溅起的茶水,洒在她的月白裙摆上,洇出点点水痕。
“姑娘没事吧?”
紫苏见状,赶忙蹲下身,用手帕为她拭去裙上水痕。
沈云初垂眸,睨了一眼地上的茶盏,摆手道:“罢了,紫苏,不必忙活,先随我进去请安。”
紫苏听完,只好站起身,随她进了屋。
……
屋内,正中主位上,沈南天和正妻王氏左右而坐。
右下首,坐着一个容貌艳丽的年轻女子,愁眉泪眼,哭得正伤心。
这便是她的嫡姐,沈云瑶。
江南一带,商贾之家众多,可这其中,唯独沈家和秦家风头最盛。
沈家家主沈南天,原是一个走街串巷叫卖的小货郎,却因生得俊朗,被王家姑娘看中,招为夫婿,却不曾想,借着王家做起生意,渐渐成了富商。
最近两年,沈家生意不再如以往那般辉煌,反倒是长久以来被沈家压了一头的秦家,渐有一家独大之势。
沈秦两家,早已定下婚约,现如今沈家生意遭了难,秦家便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秦家此时上门提亲,莫说是让沈家女儿嫁给病秧子,便是嫁给一个死人,沈家也不敢轻易拒绝。
沈南天膝下只有三个孩子,正妻王氏生下嫡女沈云瑶和嫡子沈云峰,妾室姜氏生下了庶女沈云初。
沈云瑶和沈云初都未曾许配人家,现下秦家上门提亲,理当是沈云瑶出嫁。
“云初,你来这里作甚?”
沈南天见到她,飞快的皱了一下眉头,问道。
“她还能来做什么,非便是来瞧我的热闹罢了。”
沈云瑶停止哭泣,瞪了她一眼,又拈着手帕拭去小脸上的泪痕,强装淡定的坐直了身子,断不愿在她面前失了半点的颜面。
外头的人都说沈家双姝风华绝代,尤其是沈云初更是闺秀女子的典范,她就不明白,自己究竟如何会输给了她。
“女儿来此,是为给爹爹和母亲请安。”
沈云初瞥了一眼沈云瑶,才又往前走了两步,绕过那些摔碎的瓷片,在两人面前站定了,施施然行了一礼。
“既请了安,便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