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叶嘉早已将早餐摆好,热腾腾的豆浆盛在青花瓷碗里,金黄的油条切成小段,雪白的米粥冒着热气,旁边还配着几碟精致的小菜。
"哇!表姐也太贴心了吧!"周秋白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餐桌,她伸手就要去拿油条,被陆叶嘉用筷子轻轻敲了下手背。
"洗手。"
陆叶嘉优雅地抿了口咖啡,连眼神都没抬一下。
周秋白吐了吐舌头,乖乖跑去洗手。
江随坐在角落的位置,小口喝着豆浆,那撮呆毛还倔强地翘着,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可爱,将他身上原本的忧郁冷意都散去了。
「弟弟喝豆浆的样子好乖!」
宋野坐在餐桌对面,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咖啡杯的把手,骨节泛出用力的白。
晨光透过玻璃,落在江随低垂的睫毛上,他正小口吃着煎蛋,带着点宋野记忆里那种挥之不去的、事不关己的疏离感。
可宋野的心口却在烧,一股滚烫的、几乎要冲破他肋骨束缚的洪流在那里横冲直撞。
三年了。
他闭上眼,几乎能立刻回到三年前第一次见面,江随站在角落里,周遭综艺的喧嚣和他格格不入,那种易碎的、忧郁的美,猝不及防击中了宋野横行霸道了二十多年的心脏。
他后来干了多少蠢事?故意调侃他,抢他手里的东西,做些夸张滑稽的动作,甚至故意开车炫技。
他像一只开屏求偶的孔雀,拼命抖搂着全身的羽毛,只求那清冷目光能在他身上多停留一秒。
可江随总是没什么表情,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空茫茫的,映不出任何人。
除了江温瑜!只有看向他哥哥时,那里面才会有真实的温度。
宋野酸涩地想,也许这人天生就这样,冷情冷性,没人能真正走进他心里。
直到那杯冰水,直到那清脆的破裂声和骤然响起的警笛声。
他亲眼看着江随站起来,那张总是淡漠的脸因愤怒而染上生动的红晕,眼神锐利,毫不犹豫地将水泼向小叔。
那一刻的江随,不再是易碎的水晶,而是燃着冷焰的火,决绝,暴烈,美得惊心动魄。
宋野感觉自己的世界在那一刻被彻底颠覆了。
他僵在原地,耳边嗡嗡作响,眼里只剩下那个纤细却爆发着无穷力量的身影。
着了魔了。
从那天起,他就彻底病了,脑海里无时无刻不在循环播放关于江随的一切。
他烦躁地摔过东西,对着空气挥拳,深夜灌下烈酒,试图把那个影子从脑子里驱逐出去。
他怀疑自己疯了,或者突然变了取向。
他查阅各种资料,试图给自己的症状下一个定义。
可最终,所有纷乱的线索、所有心悸的瞬间、所有无法言说的渴望,都指向一个简单又骇人的结论。
不是好奇,不是同情,不是任何别的什么狗屁东西。
是爱。
他宋野,嚣张肆意了二十几年的宋野,一头栽了进去,爱上了一个甚至没正眼看过他几次的、有着一颗脆弱心脏的少年。
这认知让他恐慌,又让他沉溺。
他没办法了,像个小偷,去了他的大学,躲在陌生的街角,只为了远远看一眼那个穿着毛衣、抱着书走在梧桐树下的身影。
心脏跳得像擂鼓,又酸又胀,可只要看一眼,那几乎要将他逼疯的焦灼就能被奇迹般地抚平片刻。
然后他又像个逃兵,在被发现前仓皇溜走。
多少个夜晚,他梦见自己站在那棵熟悉的梧桐树下,江随向他走来,不是对着哥哥,而是对着他,露出一个清浅又温柔的笑。
梦里的他高兴得快要死掉,可醒来后,只有冰冷的空虚和更深的渴望啃噬着他。
他卑微地乞求:江随,能不能也看看我?能不能……也爱我?
而现在,这个人就坐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安静地吃着早餐,阳光眷恋地描摹他的轮廓。
三年的时光似乎并未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只是褪去了些许少年的青涩,那份沉静的美丽愈发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