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些,再轻些……"
江随踮着脚,小手捏着丝帕,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祖宗牌位上的灰尘。
这块黑漆描金牌位是曾祖父的,上面的金粉已经有些斑驳,但上面的几个大字依然清晰可辨。
"随哥儿真能干,"老管家江福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擦得比那些粗手大脚的丫头还仔细。"
江随抿着嘴没有答话,只是更加专注地移动着手中的帕子。
这是祖母特准的,往年因他年纪小,从未被允许进入祠堂参与祭祖准备,今年终于可以帮忙擦拭牌位了。
祠堂里弥漫着陈年的檀香气息,高高的梁上悬挂着历代先祖的画像。
江随一边擦拭,一边偷偷瞄着那些严肃的面容。
他们是谁?生前是什么模样?可曾也像他现在这样,小心翼翼地擦拭过自己父亲的牌位?
"随弟!"
江疏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江随吓了一跳,手一抖,差点碰倒牌位,幸好江福眼疾手快扶住了。
"大公子,"老管家无奈地摇头,"祠堂里不可喧哗。"
江疏影连忙收住脚步,压低声音:"抱歉。"
他走到弟弟身边蹲下,"随弟在帮忙?真厉害。"
江随耳尖微红,将擦好的牌位轻轻放回原位,又去取下一个。
江疏影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父亲在检查三牲祭品,马上来看我们。"
正说着,江瞿与老夫人一同走了进来。
江瞿身着深蓝色直裰,腰间系着素色腰带,神色比平日肃穆许多,他仔细检查了供桌上的器皿摆设,又亲自调整了香炉的位置。
"疏影,祝文可写好了?"江瞿问道。
江疏影连忙从袖中取出一卷红纸:"写好了,请父亲过目。"
江瞿展开细看,满意地点头:"字有进步。"
转向小儿子时,语气柔和了许多,"随儿累不累?"
江随摇摇头,将手中刚擦好的牌位举给父亲看。
那是他祖父的牌位,也是父亲江瞿的父亲。
江瞿眼神一软,接过牌位轻轻摩挲上面的字样:"父亲若在世,定会很喜欢随儿。"
老夫人闻言,眼眶微红:"是啊,文瀚最疼小孩子了。"
她走到供桌前,将一碟蜜饯摆好,"随哥儿,来帮祖母摆果品。"
江随乖巧地跟过去,按照祖母的指示,将核桃、红枣、桂圆等干果分装在八个青瓷小碟中。
这些果品要摆成"八仙过海"的样式,寓意吉祥。
"明日祭祖,随儿要早起,"江瞿对两个儿子说,"今晚都早些歇息。"
江随拼命点头。
除夕那日,天还未亮,江随就被他的贴身小丫鬟晴儿唤醒了。
今日他换上了一身崭新的宝蓝色绣银纹袄裤,腰间系着红色丝绦,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用同色发带束起。
江随紧张地攥着衣角。
这是他第一次正式参与祭祖大典,昨夜几乎没怎么睡着。
祠堂外,江家男子已陆续到齐,除了江瞿兄弟三人及其子嗣,还有从附近庄子赶来的几位族亲。
江疏影看见弟弟,立刻走过来牵住他的手:"别怕,跟着我做就好。"
江衡身着正式服装,神情肃穆地站在祠堂门前。
待时辰一到,他高声宣布:"吉时已到,开祠——"
沉重的祠堂大门被缓缓推开,一股混合着檀香和陈年纸墨的气息扑面而来。
江随被兄长牵着,跟随父亲步入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