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随摇头,挣扎着下了地。
老夫人刚要阻拦,却见他只是安静地站在大门外,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
"老夫人,"周妈妈小声劝道,"让小少爷站会儿吧。这孩子心里难受,憋着反而不好。"
老夫人抹着泪点头,示意丫鬟取来斗篷给江随披上。
众人渐渐散去,晴儿忐忑地站在不远处,绞着手指不知该不该上前。
一刻钟后,江随终于动了。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木马,小心翼翼地把它放进怀里贴身的荷包,然后转身走回府中。
经过晴儿身边,他顿了顿,轻声道:"晴姐姐,我冷。"
晴儿鼻子一酸,连忙解下自己的棉坎肩给他裹上:"随少爷,咱们回屋喝热茶去。"
主仆二人穿过庭院时,几个二房的下人正在廊下嗑瓜子,见他们过来也不行礼,反而交头接耳起来。
晴儿气得瞪眼,江随却恍若未闻,径直走过去了。
回到院里,晴儿忙不迭地煮姜茶,又翻出汤婆子塞进被窝。
江随坐在窗边,从荷包里取出木马细细抚摸。
阳光透过新换的窗纸照进来,给木马镀上一层金边。
"随少爷,"晴儿端着姜茶过来,"趁热喝了吧。"
江随接过茶碗,忽然问道:"晴姐姐,你知道快马到京城得多久吗?"
晴儿一愣:"远着呢,听说就算是不眠不休地跑,也得两三天呢。"
"哦。"江随小口啜饮着姜茶,不再说话。
与此同时,江家正堂里,老夫人正沉着脸听周妈妈汇报。
"二姑奶奶回去就召了绸缎庄的人来,说是要给家里的表小姐裁春衣。"周妈妈低声道,"用的还是公中的银子。"
老夫人冷笑:"由着她去,告诉账房,以后随哥儿的用度直接从我这里走,不必经她的手了。"
"那二姑奶奶若问起来……"
"就说是我的意思。"老夫人重重放下茶盏,"我倒要看看,这个家是谁说了算!"
周妈妈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春来冬去,又是七年。
扬州城的春雨总是来得悄无声息。
李沛希撑着油纸伞站在江家侧门外,看着青苔顺着墙缝爬上灰瓦,恍惚觉得这宅院与三年前初见时并无二致。
同样的寂静,同样的与世隔绝。
"李先生来了?"侧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晴儿探出头来,"随少爷在书房等着呢。"
李沛希收了伞,跟着晴儿穿过曲折的回廊。
"随少爷这几日可好?"李沛希轻声问。
晴儿脚步不停:"前日咳了半宿,昨儿个老夫人请了大夫来,说是肺里有寒气。"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偏不肯好好吃药,只顾着看您上回带来的那本书。"
李沛希叹了口气。
若不是他偶然在书肆遇见他为一部书集与掌柜讨价还价,恐怕永远不会知道扬州首富江家还藏着这样一位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