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就带你去见教父大人。”圆镜中间谍与欺诈师两人的影子挨得极近，他捏着领结的动作格外认真，丝线在指缝间绕了两圈，才稳稳系出规整的结，“记牢我教你的规矩，少说话，眼神别乱飘，大人问什么答什么。”</p>
欺诈师仰头应得清脆：“知道啦师父！”</p>
他眼里亮闪闪的，全是按捺不住的雀跃，然而间谍却有些紧张。</p>
当然，此等模样，也不过……表面罢了。</p>
欺诈师仔细端佯着镜中的自己，轻轻一笑。</p>
这张脸的秘密，将来总有一天……会揭开。</p>
他们并肩往外走时，阳光正烈。</p>
路上欺诈师没闲着，不停的讲话，间谍被他吵得无奈，却没真动气，只敲了敲他的额头：“别瞎想，照平常练的来就好。”</p>
可越往里走，路两旁的内鬼越多，连呼吸声都压得极轻。方才还热热闹闹的氛围突然冷了，欺诈师话头顿了顿，悄悄往间谍身边靠了靠，见他没回头，干脆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口。</p>
间谍向前一步，恭恭敬敬的行礼:参见教父大人。”</p>
“起来吧。”上座传来的声音不高，听不出半分喜怒。</p>
欺诈师跟着直起身，眼角余光悄悄往上瞟，正望见教父深红的眸子。</p>
教父淡淡扫了他一眼。</p>
他赶紧低下头去，眼底先是掠过一丝不甘，混着几分阴狠，那情绪快得像流星划夜空，转瞬就被极好地掩了去，再看时，已是平静无波。</p>
然而他袍角垂落，掩住了阴影下的动作——骨节相抵的地方，正发出细碎又的“咔咔”声。</p>
灭掉整个第四方阵营的罪魁祸首！</p>
间谍疑惑的目光探过来，欺诈师只能勉强给他一个鼓励的微笑。</p>
可不能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不然他告发给教父大人也未可知。</p>
“大人，小人是间谍的徒弟，欺诈师。”</p>
他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让殿里的人都听清，既没像初来乍到的小孩那样发颤，也没敢扬着嗓子充硬气。</p>
欺诈师就跪在那儿，眼睫垂着，连肩膀都没晃一下，眸子里平得像潭静水——既没露半分畏缩，也没敢直直迎上去硬碰，姿势挑不出错，膝盖压在冰凉的地砖上，未显半点局促。</p>
周围站着的内鬼们都悄悄交换了眼神，心里头免不了惊异：这孩子看着也就七八岁，怎么有这般定力？换作旁人被教父这么盯着，早该手心冒汗了。</p>
“哦？”教父不置可否地笑笑，却有些冷。</p>
间谍今日竟还带了此等人物来内鬼基地……只是这孩子，也不知道能在这层云翻涌的内鬼阵营，活多久了。</p>
教父扫欺诈师的脸，略停了停，眉头微蹙——这孩子长得太像一个人了，眉眼弯弯时的弧度，甚至连垂眼时的样子，都让他心头一跳，可具体像谁，偏又卡在记忆里，怎么也想不真切。</p>
“所以，”他收回目光，转向间谍时语气松了些，“你今天带他来，是想让他正式入内鬼阵营？”</p>
“是。”间谍答得干脆。</p>
教父笑意未到眼底：“简单，随便押个船员上来。”</p>
此话一出，殿外立刻传来动静。没一会儿，内鬼就拽着个船员进来了。</p>
欺诈师稳稳从地上站起来。</p>
他没看那船员，也没回头看间谍，只伸手往口袋里一摸，抽出把刀，刀身薄得像片柳叶，泛着冷光。</p>
那船员还没反应过来，白光就已经扎进了心口，他还未发声，就直挺挺倒了，鲜血顺着衣襟往下淌，没一会儿就浸红了地砖，浓重的血腥味慢悠悠散开，呛得旁边几个年轻内鬼悄悄别过脸。</p>
可欺诈师若无其事，手腕轻轻一转，那插在船员心口的刀就被拔了出来，血珠顺着刀刃往下滴，他却浑不在意，从口袋里摸出块布，三两下擦干净，再把刀收回去时，刀身又亮得能照出人影。</p>
“不害怕？”教父俯视着他，眉梢挑了挑，语气里带了点探究。</p>
欺诈师垂着眼，声音没半点波澜：“师父教过我，船员不值得怜惜。”他顿了顿，又补充了句，“他们本就是我们的猎物。”</p>
这话答得又稳又狠，倒让教父笑了笑。</p>
清洁工拎着扫把进来了，显然是要清扫尸体。</p>
“且慢。”欺诈师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刚好拦住了清洁工。他转向教父，微微欠身，“教父大人，这尸体还有些用处，小人斗胆，想留着它。”</p>
“哦？你要它做什么？”</p>
“待会儿大人就知道了。”欺诈师没细说，只浅浅笑了笑。</p>
教父挥了挥手，对清洁工道：“先退下吧。”</p>
清洁工怔了怔，还是拎着拖把退出去了。殿里的人都盯着欺诈师，想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一具死了的船员，还能有什么用？</p>
只见欺诈师往旁边挪了两步，路过一个内鬼身边时，飞快地碰了下那人的胳膊。那内鬼正盯着地上的尸体发呆，被他一碰，突然转头：“咋了？”</p>
“没事。”欺诈师笑得无害，那内鬼心里却有个词一闪而过——</p>
狡猾如狐。</p>
可那内鬼刚转回头，突然盯着地上的船员尸体喊起来：“船员们来看看，这个人被我杀了！”</p>
他喊完又愣住了，一脸茫然：“我是内鬼啊！这不是在找死吗？”</p>
这话一出口，满殿的目光“唰”地全聚在他身上。</p>
“这招可以用在船员身上，”欺诈师笑道，“方便……嫁祸于人。”</p>
“没事，就是我的技能而已。”</p>
他笑起来时眼尾微弯着，如清月般亮丽。</p>
教父心绪微动。</p>
那年也是这样，那个女人站在开满白玫瑰的院子里，回头对他笑时，眼尾也是这么弯的，连嘴角扬起的弧度都分毫不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