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灰色的天空还飘着细碎的雪沫子,落在萧初夏的驼色围巾上,很快融成一小片湿痕。她裹紧了身上洗得有些发白的棉服,脚步比刚才又快了几分——方才在街角雪堆里发现那孩子时,小家伙冻得嘴唇发乌,浑身缩成一团,现在想来仍让她心头发紧。</p>
推开那扇掉了点漆的木门,一股带着煤炉暖意的气息扑面而来。这屋子确实不大,客厅里摆着一张旧沙发,扶手上缝着块补丁,墙角立着个掉了门把的衣柜,但地板擦得锃亮,窗台上摆着两盆绿萝,叶片鲜绿得能掐出水,倒也透着股踏实的烟火气。萧初夏没顾上拍掉身上的雪,径直抱着怀里的孩子往二楼走。木质楼梯踩上去会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她放轻脚步,生怕惊醒怀里昏睡的小家伙。</p>
二楼的小卧室是她特意收拾出来的,床单是浅蓝色的,上面印着小小的云朵图案。萧初夏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放到床上,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易碎的玻璃。孩子看着不过七八岁的模样,脸蛋瘦削,睫毛很长,此刻却泛着不正常的苍白。她蹲下身,把孩子冻得僵硬的小手放进自己掌心暖着,又扯过一旁叠得整整齐齐的厚棉被,轻轻盖在孩子身上,连被角都仔细掖了掖,只露出小半张脸。</p>
做完这些,萧初夏才轻手轻脚地下了楼。厨房在一楼靠窗的位置,窗户上凝着一层薄霜,她用手指擦了擦,能看到外面仍在飘雪。打开那台用了好几年的冰箱,里面东西不多,几枚鸡蛋、一把青菜,还有半把挂面。她拿出挂面,又从橱柜里翻出一小瓶香油和几颗枸杞——这是她上次感冒时买的,想着给孩子补补也好。</p>
锅里的水很快烧开,“咕嘟咕嘟”地冒着泡。萧初夏将挂面下进去,用筷子轻轻搅了搅,避免粘在一起。等面条快熟时,她敲了个鸡蛋进去,看着蛋液在沸水里慢慢凝固成金黄色的蛋花,又撒上一把切碎的青菜和几颗枸杞。最后关火时,她淋了小半勺香油,瞬间,一股浓郁的香气在小小的厨房里弥漫开来。</p>
她找了个印着小熊图案的白瓷碗,把面条盛进去,还特意挑了些软嫩的蛋花放在上面。怕烫着孩子,她端着碗在手里来回倒了倒,又用嘴吹了吹,才端着碗往二楼走。</p>
卧室里,孩子还没醒,呼吸比刚才平稳了些。萧初夏把碗放在床头柜上,又坐在床边守着。窗外的雪还没停,透过窗帘缝隙漏进来的月光,在地板上洒下一片淡淡的银辉。她看着孩子熟睡的模样,想起方才在雪地里看到他时的场景,心里一阵发酸——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独自躺在大雪里呢?</p>
不知过了多久,床头的小闹钟“滴答滴答”地走着,孩子的睫毛忽然轻轻颤了颤。萧初夏立刻屏住呼吸,只见孩子缓缓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很亮的眼睛,像浸在水里的黑葡萄,可此刻却写满了警惕,他下意识地往被子里缩了缩,紧紧盯着萧初夏,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p>
萧初夏连忙放柔了声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小朋友,你不用怕。”她一边说,一边慢慢往后退了退,给孩子留出足够的空间,“姐姐刚才路过街角,看见你一个人躺在雪地里,天这么冷,实在不忍心,就把你带回家了。姐姐没有恶意,也不会伤害你。”</p>
孩子眨了眨眼睛,目光在萧初夏脸上停留了许久。他能看到眼前的姐姐穿着简单的棉服,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眼角带着温和的笑意,身上没有一点让人害怕的气息。他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了些,警惕的眼神也柔和了几分。</p>
见孩子放下了戒心,萧初夏才又往前挪了挪,指了指床头柜上的碗:“你昏睡了好一会儿,肯定饿了吧?姐姐给你煮了碗面,还热着,要不要吃点?”</p>
孩子听到“家”这个字,眼眶忽然红了。他低下头,声音细得像蚊子哼:“我没有家了。”</p>
萧初夏的心猛地一揪,她轻轻摸了摸孩子的头,声音更柔了:“能跟姐姐说说怎么回事吗?要是你愿意的话。”</p>
孩子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抬起头,眼里含着泪,却强忍着没掉下来:“自我出生以来,家里就一直不顺。爸爸做生意赔了钱,妈妈生了场大病,连家里的老房子都漏雨。后来家里人找算命先生算了一卦,他说……说我是灾星,是不详之人,所有的坏事都是因为我。”说到这里,孩子的声音哽咽了,“后来弟弟出生了,爸妈更不喜欢我了,说我会克弟弟。在我十岁生日那年将我丢弃在大雪纷飞的大街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