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深，御花园的菊花开得如火如荼，空气中弥漫着清冷的香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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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对甄嬛的欣赏与日俱增。她不仅才华横溢，更难得的是性情温婉却不失见解，谈吐高雅又懂得适可而止，与她相处，皇帝感到一种难得的放松和愉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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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午后，皇帝批阅奏折疲乏，信步至御花园散心，恰遇甄嬛正在菊丛旁临摹一幅工笔秋菊图。阳光洒在她专注的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光晕，人比花娇，却又带着书卷气的沉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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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驻足看了片刻，心中一动，走上前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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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嬛惊觉圣驾，忙要行礼，被皇帝扶住：“不必多礼。朕看你画得投入，可是极爱这秋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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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嬛垂眸浅笑：“臣妾愚见，菊之品格，凌霜而放，清雅孤傲，不与众芳争艳，别有一番风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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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闻言，龙心甚悦，觉得此女不仅才貌双全，心性亦是不俗。他兴致勃勃地指点了几句画技，又与甄嬛论了一番诗词，越谈越是投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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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敬事房传来的绿头牌，皇帝毫不犹豫地翻写了“碎玉轩莞贵人”的牌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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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后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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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玉轩内顿时忙乱起来。太监宫女们喜气洋洋，崔槿汐和流朱浣碧更是紧张又兴奋地伺候甄嬛沐浴更衣，梳妆打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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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嬛坐在妆台前，看着镜中面染红霞、眼波流转的自己，心跳如擂鼓。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被华妃推着，被时势赶着，走到了御前，走到了这一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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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惧、羞涩、茫然、还有一丝对未知的期待……种种情绪交织在心。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发间一支并不起眼的玉簪——那是前几日华妃让颂芝送来的一套头面里，最素净的一支。颂芝当时笑着说：“娘娘说，贵人初次承恩，妆饰不宜过奢，清雅些反而更显气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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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想来，华妃连这一步都替她考虑到了。那种无孔不入的掌控感，在此刻奇异地带来了一丝镇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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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鸾春恩车停在碎玉轩门口，甄嬛深吸一口气，在崔槿汐鼓励的目光中，踏上了车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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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西暖阁内，红烛高烧，温暖如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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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看着缓缓走进来的甄嬛，她穿着一身浅碧色绣缠枝莲纹的寝衣，外罩同色轻纱，青丝如瀑，仅用那支玉簪松松挽住，脸上薄施脂粉，眼睫低垂，带着初承恩泽的羞怯与不安，如同晨露中初绽的白莲，清丽不可方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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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心中爱怜之意大起，温声道：“不必害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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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自是恩爱缠绵，不足为外人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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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皇帝赏赐如流水般涌入碎玉轩，晋封甄嬛为“莞嫔”的旨意也随即传来。虽只是从贵人晋为嫔，但初次承恩便得晋封，已是极大的荣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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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玉轩上下欢腾雀跃。甄嬛接旨谢恩，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欣喜与羞赧，心中却是一片复杂的清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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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真正踏入了后宫争斗的漩涡中心。华妃为她铺就的路，她已经走上来了。接下来，是福是祸，皆需她自己面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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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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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嬛承宠晋封的消息，如同在滚油中滴入冷水，在后宫炸开了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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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仁宫内，皇后撵着佛珠的手指微微用力，脸上却依旧是雍容的笑意：“莞嫔妹妹侍奉皇上辛苦，传本宫旨意，赏锦缎十匹，珍珠一斛。”她顿了顿，又道，“华妃妹妹身子才好，又要操劳宫务，如今莞嫔妹妹既已承宠，也该为华妃妹妹分分忧了。去告诉内务府，往后莞嫔的份例，按嫔位最高等份发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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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听着是体恤华妃，厚待莞嫔，实则将甄嬛骤然拔高，置于炭火之上，更是隐隐有将甄嬛与华妃并列、挑起两者之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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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秋在一旁低声道：“娘娘，莞嫔骤然得宠，又得华妃青眼，只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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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冷笑一声：“青眼？华妃那样的人，岂会真心抬举别人？不过是瞧着她有用罢了。本宫如今抬举莞嫔，正好让她们互相猜忌去。你瞧着吧，以华妃的性子，眼见着自己推出来的人得了宠，心里未必痛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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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妃、丽嫔等人则是酸气冲天，聚在一起少不了冷嘲热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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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不过是会写几句歪诗，就狐媚得皇上晋了位份！” “可不是吗？装得一副清高样子，背地里不知使了什么手段！” “华妃娘娘也不知怎么想的，竟抬举起这么个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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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陵容听闻消息时，正在绣一方帕子，针尖猛地刺入了指尖，沁出一颗鲜红的血珠。她怔怔地看着那血珠，眼神复杂难辨。同为姐妹，沈眉庄是真心的为她高兴，而安陵容心底那点微妙的嫉妒和失衡，却在此刻悄然放大。她勉强笑着对来报信的宝鹃道：“莞姐姐终于得偿所愿，真是太好了。”语气却难免带了一丝涩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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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眉庄则是真心为甄嬛高兴，立刻准备了一份厚礼送去碎玉轩，心中却也隐隐为甄嬛担忧。圣宠愈盛，危机愈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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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被皇后认为“心里未必痛快”的华妃年世兰，在永和宫听到消息时，正在用早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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颂芝小心翼翼地汇报着，暗中观察娘娘的神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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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世兰只是慢条斯理地喝完最后一口燕窝粥，用绢帕拭了拭嘴角，神色平静无波，甚至唇角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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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了嫔位？很好。总算没白费本宫一番心思。”她放下绢帕，语气轻松，“去，把本宫那对赤金环珠九转玲珑镯找出来，给莞嫔送去，算是贺她晋封之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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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对镯子工艺极其繁复精巧，价值连城，是年世兰的心爱之物之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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颂芝又是一愣。娘娘非但不恼，还送如此厚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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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那对镯子您不是最喜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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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你去就去。”年世兰瞥了她一眼，眼神微冷，“怎么，本宫赏出去的东西，还要经过你同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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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去！”颂芝吓得连忙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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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世兰独自坐在桌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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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嬛承宠，在她意料之中，甚至是她一手推动。她当然不会不快，反而有一种精心培育的花朵终于如期绽放的满意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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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想到昨夜养心殿的红烛，想到皇帝对另一个女人的温存，心底深处，那早已被冰封的某个角落，似乎还是被极细微地刺了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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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关情爱，只是一种属于年世兰本人的、对于所有物的微妙占有欲在作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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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这点不适就被更大的谋划所覆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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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嬛得宠，地位提升，才能更好地成为她的助力。她们之间的联盟，将更加稳固，也更有力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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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皇帝……那个男人的恩宠，早已不是她年世兰所求。如今在她眼里，不过是可利用的工具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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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院中在秋风中摇曳的菊花，目光冷冽而坚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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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嬛，舞台本宫已为你搭好，接下来，就看你的表演了。可千万别让本宫失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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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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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玉轩一时间门庭若市，贺喜的、巴结的、看热闹的，络绎不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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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嬛打起精神应对，只觉得比连画十幅画还累。好不容易送走一波，又闻华妃娘娘厚赏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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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对赤金环珠九转玲珑镯被呈上来时，连见多识广的崔槿汐都微微吸了口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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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嬛看着那对华美夺目、巧夺天工的镯子，心中更是复杂。华妃这份“贺礼”，太重了，重得几乎像一种无声的宣告和捆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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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让槿汐收了赏，又重重打赏了来送赏的太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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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人走后，甄嬛拿起一只镯子，触手冰凉沉重，上面的珠翠宝石在光线下流转着炫目的光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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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主，这……”崔槿汐面露忧色，“华妃娘娘这番厚赏，只怕过于扎眼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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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甄嬛放下镯子，声音平静，“但不得不收。不仅收，还要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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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必须让华妃看到她的“顺从”和“感激”，也必须让后宫众人看到她和华妃之间那“牢固”的（ albeit 虚假的）关系。这是保护色，也是进攻的号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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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去景仁宫请安，甄嬛便特意戴上了其中一只玲珑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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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一进门，那璀璨华贵的镯子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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