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减后的份例……炭火不足……冰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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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妃年世兰的话音在温暖的殿内显得异常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针，扎在颂芝的心上，也扎在她自己骤然收紧的心脏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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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光火石间，一个完整而恶毒的阴谋在她脑海中清晰浮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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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一定是皇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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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早就料到自己会因端妃将死而放松对延庆殿的警惕，甚至可能因旧怨而乐见其处境凄凉！于是便利用协理宫务之便，在账目上做了手脚，故意虚报抬高延庆殿的炭火用量。她知道甄嬛细心，必定会发现蹊跷并批注请示。而自己，要么因厌恶端妃而直接核减要么因信任甄嬛的判断而批准核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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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哪种结果，最终都会导致延庆殿在严寒之夜炭火短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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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妃本就油尽灯枯，再经此一夜酷寒，必死无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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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一切的经手人，明面上是她华妃和刚刚开始协理事务的莞嫔甄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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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招借刀杀人！好一个一石二鸟！不仅除掉了端妃这个隐患，更将弑杀妃嫔的滔天罪责，完美地栽赃到了她们头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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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得很！”年世兰猛地一拍桌案，震得茶盏叮当作响，美艳的面容因极致的愤怒和一丝后怕而微微扭曲。她纵横后宫这么多年，竟险些着了如此阴险的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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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颂芝吓得跪倒在地，“现在该怎么办？皇上和皇后那边恐怕已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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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什么！”年世兰厉声喝道，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大脑飞速运转，“皇后被禁足，消息传到景仁宫需要时间，皇上那边……苏培盛是个聪明人，没有确切证据前，不会轻易惊动皇上。我们还有时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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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目光锐利如鹰隼，立刻下达一连串指令：“颂芝，你立刻去做几件事：第一，让我们的人立刻去内务府，找到最初那份虚报炭火份例的原始申请记录，看看是经谁的手递上来的！第二，查清昨日往延庆殿送炭的是哪些奴才，全部控制起来，分开讯问！第三，立刻去延庆殿，以协助处理后事、清查遗物为由，给本宫仔细地搜！尤其是端妃近期的药渣、饮食记录，任何可疑之物都不许放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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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绝不相信皇后只准备了炭火这一招！端妃“病重”已久，为何偏偏死在炭火核减的当夜？这太过巧合！其中必定还有别的猫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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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嗻！奴婢这就去！”颂芝深知事关重大，连滚爬爬地起身冲了出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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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世兰独自站在殿中，胸口剧烈起伏。殿外大雪未停，寒意却仿佛已渗透到了骨子里。这一次，是她大意了，低估了皇后即便被禁足也能兴风作浪的能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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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甄嬛……她立刻想到甄嬛。此事甄嬛也被牵连其中，那孩子此刻定然吓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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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她扬声道，另一个心腹太监立刻躬身进来。“立刻去碎玉轩，传本宫口谕：让莞嫔即刻称病，闭门不出，任何人问起延庆殿之事，皆回不知情，一切自有本宫主张。让她稳住，天塌不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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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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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监匆匆离去。年世兰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眼神冰冷而坚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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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你想玩死我？没那么容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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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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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玉轩内，甄嬛确实已乱了方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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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妃死了！死在核减炭火后的雪夜！而她，正是那个发现账目蹊跷、提笔批注“核减”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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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最终批示是华妃所下，但谁都知道，华妃是看了她的批注才做的决定。一旦追究起来，她难逃干系！谋害妃嫔，这可是死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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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脸色苍白，手指冰凉，几乎握不住茶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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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主！小主您别吓奴婢！”流朱和浣碧急得团团转，崔槿汐也面色凝重，强自镇定地安抚，“小主，越是此时越要冷静！华妃娘娘定然已有对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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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慌乱间，永和宫的太监及时赶到，传达了华妃的口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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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娘娘真的这么说？”甄嬛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声问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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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真万确！娘娘让您立刻称病，闭门不出，一切交由她处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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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妃强硬而镇定的指令，如同一剂强心针，瞬间稳住了甄嬛几乎崩溃的心神。是啊，她还有华妃！华妃绝不会坐视不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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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知道了。”甄嬛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槿汐，去告诉外面，本宫昨夜感染风寒，突发高热，需要静养，任何人都不见。流朱，浣碧，收拾一下，莫要让人看出慌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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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见小主恢复镇定，下人们也有了主心骨，立刻行动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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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玉轩大门悄然关闭，谢绝一切访客。甄嬛坐在室内，手心依旧冷汗涔涔，但眼神已重新变得清亮而锐利。她开始飞速思考，回忆账目的每一个细节，思考皇后可能留下的破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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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能只依赖华妃，她必须自己也做点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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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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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仁宫虽被禁足，却并非死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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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秋将端妃殁了的消息禀报给皇后时，皇后正闭目捻着佛珠，闻言，手中动作微微一滞，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查的冰冷弧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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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去了？真是可怜。”她语气平淡，听不出丝毫波澜，“大雪夜的，延庆殿那般冷清，端妃妹妹最后也不知遭了多少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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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秋低声道：“娘娘，那边传来消息，炭火……确实按核减后的份例送的，昨夜那边……冻得不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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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缓缓睁开眼，眼中一片漠然：“华妃协理六宫，莞嫔从旁协助，她们定下的份例，自然有她们的道理。本宫一个失察被禁足之人，又能说什么呢？”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道，“只是苦了端妃妹妹，到死都没能暖和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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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秋心领神会：“奴婢明白。只是……皇上那边若是问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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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若问起，便照实说便是。”皇后垂下眼睑，继续捻动佛珠，“六宫事务如今是华妃和敬妃做主，份例增减，自有她们的考量。本宫……什么都不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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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剪秋躬身退下，去安排“照实说”的人选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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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独自留在殿内，佛珠越捻越快。华妃，甄嬛，这次看你们如何脱身！即便不能一举将你们打死，也能让皇上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只要种子种下，总有发芽的一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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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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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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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刚从朝堂上下来，正为西北军务烦心，便见苏培盛面色凝重地进来，低声禀报了端妃薨逝的消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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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闻言，愣了片刻，才想起那个久病不起、几乎已被遗忘的端妃。他蹙了蹙眉：“怎么突然就去了？前几日太医不是说还能拖些时日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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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培盛小心翼翼地答道：“回皇上，太医说是病情突然恶化，加之昨夜大雪，天寒地冻，延庆殿那边……炭火似乎不太足，就……没能熬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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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炭火不足？”皇帝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内务府是怎么办事的？朕不是说过，一应份例不得短缺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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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培盛头垂得更低：“奴才听说……听说如今的份例，是华妃娘娘协理宫务后，新核定的……延庆殿的用度，似乎是……核减了些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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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妃？”皇帝眼中闪过一丝疑云。他知道年世兰与端妃素有旧怨，难道……她趁协理宫务之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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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莞嫔近日不是也在学着协理事务吗？她可知情？”皇帝忽然问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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