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种听了这话,不由得愣在原地,心头涌上一阵愕然。</p>
她实在想不通,姑娘是怎么能如此平静地说出“死”这个字的。</p>
虽说这话倒也没错,生老病死本就是人间常态,可真要落到自己头上,又有几人能这般淡然处之?</p>
她望着玉箫垂在身侧、指尖微微泛白的手,明明能感觉到那份藏在平静下的紧绷。</p>
偏生那声音里听不出半分波澜,倒像是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了。</p>
此时外头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孩童特有的轻快与慌张。</p>
禾望希猛地推开门,小小的身子踉跄着冲到玉箫身边,仰着脸蛋急声道……</p>
<span>禾望希</span>阿娘,方才谷雨姐姐和惊蛰姐姐陪我上街玩,外面忽然走水了,好多人都围在那儿看呢!</p>
玉箫听罢,眉心轻轻一蹙。</p>
近日阴雨绵绵,天地间仿佛浸透了水汽,连呼吸都带着几分湿润的凉意。</p>
这般潮湿的天气,莫说火势难起,便是星点火星也该被压制得无处可逃。</p>
可偏偏此时,却传来走水的消息,这如何不令人生疑?</p>
她心中隐隐掠过一丝不安,总觉得此事蹊跷,绝非偶然。</p>
正诧异间,身后的谷雨已快步跟上,垂手禀道……</p>
<span>谷雨</span>姑娘,是贤昌馆那边失了火。</p>
贤昌馆乃是京中有名的书院,多少世家子弟在此求学,里头的藏书楼更是典籍云集。</p>
往日里偶有学子不慎打翻烛台引发小范围火情,倒也不算稀奇。</p>
可玉箫指尖捻着袖口的绣纹,心头那点疑虑却挥之不去——若真是烛台失火,火势断不会蔓延得如此之快,竟引得半条街的人都围拢过去。</p>
话音未落,惊蛰也推门而入,鬓角还沾着些许烟灰,显是刚从火场附近回来。</p>
她一见玉箫便急声道……</p>
<span>惊蛰</span>姑娘,我趁乱潜进贤昌馆瞧了瞧,竟在火场附近撞见了封云将军和武安侯。</p>
<span>惊蛰</span>隐约听见封云将军低声道‘飞鸿将军的手记已尽数焚毁,半点未曾遗留’。</p>
<span>惊蛰</span>我怕被他们察觉踪迹,没敢多待,这就赶紧回来了。</p>
玉箫心头猛地一沉。</p>
肖珏素来沉稳,断不会平白无故说这话。</p>
如此看来,多半是禾如非那边察觉到了什么,暗中派人去贤昌馆搜寻,却被肖珏与武安侯撞见,反倒被他们将计就计,借着这场火毁了那些手记。</p>
只是……禾晏曾经的手记里,到底藏着什么,竟值得这般大费周章地烧毁?</p>
她指尖猛地收紧,转身推开房门,望向远处天际那片被火光映红的云霞,眸色沉沉。</p>
这场火,怕不是意外那么简单。</p>
<span>禾望希</span>阿娘这是要往哪儿去?</p>
禾望希仰着小脸看向谷雨,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孩童的好奇……</p>
<span>禾望希</span>谷雨姐姐,方才听人说贤昌馆走水了,那地方出事,当真是什么要紧的事吗?</p>
谷雨垂眸看了看她,指尖轻轻理了理小姑娘鬓边的碎发,才缓缓点了点头,声音放得温和……</p>
<span>谷雨</span>贤昌馆在朔京城里,可是数一数二的有名书院。</p>
<span>谷雨</span>多少世家子弟、寒门才俊都在那里读书,平日里便是城里数一数二的体面去处。</p>
<span>谷雨</span>姑娘如今身份不同,是渤海王女,往后总要渐渐知晓这些城里的大事小情,也好明白这朔京的分量轻重。</p>
她嘴上这般说着,心里却暗自叹了口气。</p>
禾望希年纪还小,哪里懂得这贤昌馆走水背后的弯弯绕绕?</p>
更不知道这场火里,还藏着禾如非的手笔。</p>
这些腌臜算计,如何能让这般纯净的孩子过早知晓?</p>
也只能先拣着些面上的缘由,轻轻巧巧地遮掩过去。</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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