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转身往楼梯口走。</p>
灰色长衫的下摆随着脚步轻轻晃动,走到楼梯口时,他忽然停下,回头看了眼顾影手里的唱片。</p>
“周旋的歌,很好听。”他说。</p>
顾影“嗯”了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听着他的脚步声一级级往上走,踩在松动的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像被雨泡软的琴弦,轻轻拨了一下。</p>
留声机还在唱着:“小妹妹似线郎似针,郎呀,穿在一起不离分……”</p>
顾影关掉台灯,房间瞬间暗了下来,只有窗外的雨光,在地板上投下片晃动的水影。</p>
她走到窗前,撩开厚重的窗帘一角往下看,雨幕里,三楼的窗户亮着灯,昏黄的光晕透过雨丝看过去,像块被水泡软的麦芽糖,甜得有些模糊。</p>
不知怎么,她忽然想起丁程鑫刚才的样子,他低头修留声机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还有他说话时,眼角那颗安静的痣。</p>
雨还在下,顾影重新打开台灯,摊开稿纸。</p>
这一次,那些外文单词忽然变得亲切起来,像一群等着被认识的朋友。</p>
她拿起笔,笔尖落在纸上,沙沙的声响里,仿佛还混着三楼传来的,隐约的齿轮转动声。</p>
第二天雨停了。</p>
天刚蒙蒙亮,顾影就被窗外的鸟鸣吵醒。</p>
她揉着眼睛坐起来,看见窗台上的薄荷草挂着水珠,叶片上的纹路被晨光描得发亮。</p>
楼下传来张妈扫地的声音,竹扫帚划过地砖,簌簌地像在扫一地碎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