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卫又带着人去镇上车马店,结果人走到半途,骑马去探路的解差回来就说:“队长,车马店人也满了。”
北炎兵打过来了,富贵家族、贫民家庭,全都南逃。好房间没了,就住车马店,客房没有,就包大通铺。
客栈收费已经翻了五六倍。
“武宇城还允许人进,进城费以前两文,现在五十文。流犯不让进城。”
“那就找个宽敞的地方,先歇息。你们盯着,哪里有木屋,只要有房间空出来,我们立即住进去。”薄卫无奈地说。
地龙翻身,哪里是一天两天就结束的?
这边正发愁食宿,官路上几匹快马跑过,马上的人跑过去一段路,又勒马回来,在队伍前试探地问道:“你们是京城来的?”
薄卫一天一夜没休息,眼珠子都挂满血丝,问道:“你们是?”
“我们是殿前司的。”
原来是殿前司的,那也算半拉同僚。
薄卫揉了揉脸说道:“原本我们已经走到修庄以南二十里的那条河,那河里忽然出现了异象,我看不对劲,立即带大家回来了。”
“有什么不对劲?”
“本来安静的河流,蛤蟆、长虫、老鳖还有许多说不上来的东西,忽然都爬上岸……”
薄卫说着昨日的异象,道,“你们是去南方办事?那还是要小心,估计有大灾害。”
那人索性下马,与他小声聊了几句,别人也不知道他们聊的什么。
谢岁穗偷听了一下,殿前司的人说:“你们有没有遇见五皇子?”
她耸耸肩,五皇子现在可难找喽。
解差在驿站外干燥的打麦场选定了歇息地点,万一地龙翻身,他们在田野里不会被砖石砸到,容易逃跑。
“最好不要下雨。”薄卫看看天,说道,“听说地龙翻身经常会下大雨,要是下雨我们可没地方躲。”
大家三三两两地找个树荫坐下歇息,王麻子给每人发了两个糠饼,架起来灶煮了几锅米粥,所有犯人吃好,准备睡觉。
薄卫也累,对几个解差说:“先睡一觉,回头我和老董骑马去看看周围情况。”
路上不断地有逃荒的人群走过,看着他们东倒西歪地睡在打麦场里,也只是扫一眼,又迅速南下。
谢岁穗想着必须提醒一下老百姓,千万别去成唐河,但是又不想自找麻烦。
就让奶龙写了几张告示,对谢星朗说:“三哥,你把这几张告示贴到驿站的壁记,还有路边的墙上,提醒一下过往百姓。”
百姓无辜,她举手劳(捞)一下。
谢星朗看那告示上的字特别大,还用了朱砂,去找薄卫。薄卫困得不行,但他也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百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强撑着与他一起去了驿站,在壁记上贴上这一告示,又在路边的墙上贴了几张。
回来,整个流放队伍,都已沉沉入睡。
章谷堆村的村民在他们不远处,每家每户的手推车都装得满满当当,有的人家车上还拴着山羊。
他们把家里的看门狗都带出来了,那群狗焦躁地转圈。
“昨天主人幸好逃过来了,吓死我了。”
“是啊,那河里不对劲。”
“这里也不对劲,千万别去墙头下。”
……
所有的老鼠都出洞了,大街上,田野里,吱吱直叫。谢岁穗看到这么多老鼠,头皮都发麻了。
傍黑时分,大地开始摇动,远处传来“轰隆隆”的闷响,持续时间很久。
大家都惊醒了。
将军府的人都围坐在一起,女眷在中间,谢星晖三兄弟守在外围。
薄卫、董尚义等解差要求所有流犯,都集中在打麦场中间空地,远离墙头。
虎叭很不安,一直用蹄子刨地,谢星云不断地拍它的颈部和背部安抚,但是虎叭还是乱蹦。
“卧槽,会不会有雷电劈死我?”
“地下轰隆隆的声音太大,脚下要裂开怎么办?”
“我往哪里跑呢?”
“卧槽,那一群傻狗,吠得我头疼。”
……
虎叭的废话极多,又极其不安,谢岁穗听到它想跑,对谢星朗说:“三哥,虎叭说它想跑,说地下太响了,还说对面那些狗吵。”
谢星朗说:“你告诉它,再吵就把它杀了吃肉。”
虎叭尥蹶子抗议:“大地摇动,把我脑子都吵得要疯了,谢三郎还想杀我?看我一蹄子踢死他。”
谢岁穗小脸一拉:“虎叭,你想踢死谁啊?”
虎叭一愣:“卧槽,我忘记你能听懂兽语了。”
“离开我们你能有什么好下场?灾民越来越多,逮住你肯定杀了吃肉。”
“我一蹄子踢死他们。”
“行,你有种,尽管跑吧!”
不对,骡子好像天生没种!
“我就心里慌,说说而已,你怎么这么不会聊天?”虎叭不满地说。
“你闭嘴,全世就你最吵,不想死,就乖乖地在一边站着听令。”
虎叭憋了一会儿,尖叫道:“刚飞的那几只傻鸟说,远处有一大群毒长虫爬出来了,还有吸血蝠也跑出来了。吸血蝠专门吸血,还喜欢攻击马,我身上有一半马血,它们会不会把我的血吸干啊?”
“它们在哪里?”
“西南方向,马上就到这边了。蛇那东西阴森森的,要不,你去弄死它们?回头可以烤蛇肉吃?”
虎叭正叨叨,只见地上的老鼠乱窜,远处,天上、地下黑压压的东西,乌云一般快速移动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