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人强打精神,解开腰带绳子,清点亲人。
“呜呜呜,春儿呢?春儿不见了。”
“我媳妇和孩子都不见了……”
尽管谢星朗插下的铁钎子救了绝大多数人,还是有几个在外围的人因为抓住别人的衣服,衣摆被扯断,然后人被刮走了。
将军府一个不少,从骆笙到小团子,疲惫是疲惫,但是都没事,甚至他们因为蒙了面巾,脸上连灰尘都不多。
也累得够呛,全都躺在地上。
谢星朗把骆笙扶着,让她坐在地上,他又把谢岁穗拉起来,把她面巾摘下来,仔细看看脸,看看脖子、手腕等露在外面的部分,发现都没有受伤,放心了。
谢岁穗转了半碗甘露,掺和龙岗镇的泉水,弄了两水囊,递给全家人,大家轮流喝了水,立马精神起来,一夜的疲惫一扫而空。
尤其谢星朗,昨天夜里喝了一水囊的甘露,如今的他,铁打的一般,精神、体能都达到巅峰。
薄卫清点所有的犯人,因为流犯来这个地方较早,都在人群中央,尤其有脚镣的,互相缠在一起,反而躲过一劫。
就连宁国公府的人,因为被绳子绑着,也躲过了地裂和飓风。
清点下来,唯独少了谢川妄、谢楚生。
薄卫派人四处寻找,还叫宁国公府的人也去寻找,最后在打麦场那边的大裂缝里看到了两人。
谢川妄是头朝下掉下去,又被飓风刮土埋住口鼻,已经死去多时。
谢楚生趴在裂缝里身子被埋了半截,反而没被大风刮走。只是一头的头发被飓风给扯走了,看起来像沙漠里偶尔遇见稀稀落落的枯草。
众人把他扒出来,放在相对平整的地上。
他已经在回光返照。
老沈氏趴在他跟前痛哭:“阿巴阿巴,啊啊啊……阿巴阿巴……”
“老大……”谢楚生声音还算清楚,“把骆氏叫来,把星晖他们都叫来。”
老沈氏不肯,愤怒地瞪着他:“阿巴阿巴@#%……”
小沈氏翻译:“你叫他们做什么?不是已经断亲了?”
谢楚生拍拍她的手,叹口气说:“你担心什么啊,我又没有遗产要分给他们。快叫他们过来,我有话说。”
老沈氏叫谢川言来喊骆笙和谢星晖。
骆笙想了好一会子,决定还是去了结这最后的一次。
谢星晖也跟着去了,他是家里老大,不能躲。
谢星云、谢星朗、谢岁穗,以及两个儿媳,骆笙都没叫他们去。
谢楚生被抬到地面,靠在谢斯年身上,脸上头上都是土。
看骆笙和谢星晖过来,谢楚生说道:“骆氏,害谢氏全族流放,并不是我和川妄的意思,我们都被齐大小姐骗了。”
骆氏和谢星晖都没说话。
谢楚生又说:“你别恨国公府了,我要死了,还是惨死在流放路,客死他乡……再大的仇恨你们也都放下吧?”
骆笙和谢星晖依旧没说话。
“星晖到底是我的骨血,你们与斯年他们血脉相连,打断骨头连着筋。”
谢楚生说道,“骆氏,沈氏她只是嘴坏。我死前最后一个愿望,就是希望你和她和好。叫星晖和他三叔、几个堂兄弟都和好!”
骆笙和谢星晖继续不说话。
谢楚生道:“你们知道,烟儿她生来不凡,去世后尸身立即不见了,她这是去天上了啊!她以后会给谢家赐予福缘,你们和国公府一体,她赐福一定不会落下你们!”
谢星晖没什么表情,骆笙听到这里直接笑了。
谢川言怒道:“你笑什么笑?”
谢星晖立即说道:“谢川言,你怎么和我母亲说话呢?”
“你敢直呼我名字?”
“都断亲了,你还想我喊你什么?三叔?你配吗?一个小妾生的东西也配我谢家长孙喊你三叔?”
谢川言大吼:“我不是庶子,我娘也不是小妾,我娘是正儿八经的国公夫人。”
“首先,宁国公爵位已经被你们断送了,现在的你们都是罪奴!我的祖母,是十里红妆八抬大轿抬进国公府的,沈氏是与自己表兄偷情、揣孕肚进门。气死我祖母前,你得到主母点头了吗?”
谢星晖毫不留情地说,“国公府霸占我祖母的嫁妆,还把我父亲逼上战场讨生活。沈姨娘,你应感谢上苍,我爹厚道没有杀了你!”
“你……”
谢川言、谢斯年都哑口无言。
谢星晖继续说:“至于你们说谢流烟是福星的事,纯属无稽之谈!
福星、神女,那都是福泽深厚、慈悲为怀,谢流烟何时善良了?把整个谢氏一族拉下深渊,掌掴长辈,为富不仁,自甘为妾……哪一点像个有福气的人?
她死了尸体不见,是她遭了天谴,这种人赐予的福气你们自己留着吧,我们将军府向来脚踏实地,不靠鬼神!”
骆笙看谢星晖把她想说的都说完了,便只说了一句:“谢楚生,我以为你临死前会说点人话,没想到你竟是骗我们为沈姨娘的子孙铺路的!
你真是坏事做绝,贱事干尽,想方设法地盘剥我们!
你逼死我婆母,苛待我夫君,临死还栽赃他通敌,把他的儿孙都送上流放路。
别说和好、照顾你们,我不亲手杀了你们为婆婆和夫君报仇,都算是看在薄队长的面子,不给他找麻烦。
我这辈子、下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我的儿孙也与你们毫无瓜葛。断亲了,永远都不会与你们和好。”
说完,母子俩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