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平时表现比较好的家庭,都挑一人跟着去找食物。
当然,解差是肯定跟着去的。
骆笙没有叫谢星朗和谢岁穗他们跟着去,两人也不想去,我们还是小孩呢,对不对?
午时的太阳晒得人要熟了,小庙周围连棵大树都没有,昨夜插在石缝里的铁棍晒得烫死人。
谢岁穗晒得头昏脑涨,戴着草帽也不行。
“三哥,昨天插的那些铁钎子都在,我们得拉一个棚子,不然晒死了。”
谢星朗也晒得难受,他怕晒坏谢岁穗,说道:“夜宿用的那个篷布要是还在就好了,可惜骡车里的东西都不见了。”
谢岁穗咧嘴笑,三哥这个贼精的,说什么反话,明明猜到车里东西没丢。
她拿出来一个背篓,给骆笙看:“娘,篷布还在,又有这些铁钎子,我们拉个篷布吧?”
骆笙还没说话,留下的解差马上兴奋地凑过来:“对对对,谢小姐说得对,咱们不知道在这里还要待几天,要是这么晒,可晒死人了。”
其他犯人都眼巴巴地看着,章里正也凑过来,说道:“谢夫人,如果你们能搭个凉棚,那真是大德行。”
谢星朗道:“你别高兴太早,油布不是很大,这么多人很难挤得下,我们先顾着自己。”
解差直接发话了:“大家都听着,油布是将军府的,人家自然要优先自己,其他人不准挤不准抢。”
大家都跟着说肯定不挤。
“轰隆隆”,说话间,大地又是一阵轰鸣震颤。
地龙,又开始翻身了。
所有的人,眼看着驿站那边硕果仅存的几幢房子,像豆腐块、像孩子垒的石头房,迅速散落。
骆笙大叫一声:“星晖,星晖他们在哪里?”
谢星晖他们出去没多久,谢岁穗自然能“看见”。
她对骆笙说:“娘,你别急,大哥走出去没多远。”
大地震颤的时间不短,大震带小震,好多人被摇得头晕恶心,郁清秋抱着谢谨羡,骆笙抱着谢岁穗,谢星云护着鹿相宜。
谢星朗等了一会子,站稳脚跟,从篓子里把谢岁穗准备好的油布掏出来,对解差说:“我们拉棚子吧。”
地动摇不死人,日头先晒死个人。
章里正非常精明,他立即吆喝村里的年轻人:“快去帮着拉棚子!”
章谷堆村一下子来了十几个壮劳力,大家一起把带着绳子的油布展开,然后绳子头绑在铁钎子上。
不仅瞬间凉快下来,而且,若有大雨什么的,也完全可以挡一挡。
长宽一丈半的油布,拉了十块。
章谷堆村的一个中年妇人,手里端着个馍馍筐,里面有五个醪糟白饼,看上去又松又软。
她拿了一个饼子塞给董尚义,笑着说:“这位官爷,您一看就不同一般,您不是普通衙役吧?”
那妇人太热情,太会夸赞,董尚义腰杆微微挺了挺,说道:“这次押解,我是被特别抽调的,我原本是武宁县的县尉。”
那妇人把饼子又往他手里塞了塞,一脸敬佩地说道:“您看吧,平时就常有人夸我有眼光,我看人还真是准,您一看就是个当官的,那气势,强着呢!”
董尚义被她夸得找不着北,也知道这妇人是想到棚子下面来,他说道:“这位大婶,天热,棚子下面凉快些,不过棚子有限,只能让几个人坐过来。”
那妇人笑得满脸开花,说道:“我懂,你放心,我可不是没眼色的人,我呀,就是叫几个孩子过来,我们大人热点没关系,孩子们不能苦着,是不是?”
董尚义顺着她的手看去,也不过是四个孩子,马上点头:“行,你叫他们过来吧。”
那妇人马上招手,那四个孩子就过来了。
“快,给这位官爷行礼,他可是个大好官。”
“谢谢官爷,您是大好官!”
大好官董尚义都脸红了,马上让几个孩子坐下,他指着骆笙对那妇人说:“你不要谢我,要谢就谢谢夫人,这些铁钎子、油布都是她带来的。”
那妇人就等着董尚义这一句话呢!
她那个饼子,就是抛砖引玉!她就是等着董尚义指出来骆笙,她马上就能与骆笙建立人际关系。
所以,她一声“哎呀”,马上扑到骆笙跟前。
谢星朗挡住了她:“你想说什么,站在这里说就行了。”
那妇人被挡住,看着谢星朗,脸上现出了无比震惊的神色:“哎哟,谢夫人,这是您的儿子?我的天爷,昨夜里没看清楚,今儿可看清楚,这长得天神一般,英武不凡,玉树临风!谢夫人啊,您可真会生啊,瞧瞧这些孩子,一看就是人间龙凤!”
谢岁穗咧开嘴笑得肩膀都在抖。
骆笙拍拍她的小脑袋,无奈地笑了一下,对谢星朗说:“三郎,你过来和妹妹一起玩吧。”
意思是放那妇人过来。
那妇人把手里的馍馍筐塞给骆笙,说道:“夫人,您别嫌弃,这几个饼子您尝尝,做得不好看,但家里孩子都说我做得不错。”
骆笙无功不受禄,坚辞不受。
“我给你这饼子,是因为您呀,可救了我们全村,前天,若非听从你们的建议,跟着跑出来,哪里还能站在这里和您说话?您是我们的大恩人呢!”
谢岁穗看得惊奇又佩服。
这世上就有一种人,没多少文化,但是说出来的话每一个字都带着动人的魅力,叫你明知那里有陷阱,也心甘情愿地跳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