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京洲出了皇都,烦躁地扯了扯领带,认命地绕路去了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高级甜品店,打包了招牌的草莓小蛋糕和一杯热牛奶。
孕妇和普通人饮食差不多,什么都可以吃,但现在太晚了,奶茶里面有茶底,喝了会睡不着。
他还是下意识的让店员打包了一杯热牛奶。
回到老宅时,已是深夜,别墅里一片静谧,只有几盏廊灯散发着昏黄柔和的光。
陆京洲放轻脚步上楼,推开卧室门,动作却顿住了。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暖黄色的落地灯,光影勾勒出沙发上一个小小的身影。
岑予衿并没有躺在床上,而是蜷在客厅区域的沙发上,身上随意搭着一条薄毯。
脑袋一点一点的,显然是在强撑着等他回来,却终究抵不过困意,昏昏欲睡。
她洗过澡,换上了舒适的纯棉睡衣睡裤,长发柔顺地披散在肩头,在朦胧的光线下,侧脸显得格外恬静柔和,像一只全身心依赖着主人的小猫咪。
陆京洲站在门口,静静地看了她几秒。
胸腔里某种躁郁的情绪,似乎被这静谧的画面无声地抚平了。
他原本准备的那套刻意的说辞,此刻显得毫无意义。
他轻轻关上门,发出的细微声响惊动了沙发上的人。
岑予衿长长的睫毛颤了颤,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是他,眼里瞬间有了色彩,“你回来啦?”
她揉着眼睛坐直身体,薄毯从肩头滑落些许,声音微哑,“我等你好久了。”
陆京洲喉结微动,提着纸袋走过去,将东西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语气尽量维持着平淡,“嗯,回来了。给你带了点吃的。”
岑予衿低头看去,是包装精致的蛋糕和一杯温热的牛奶,不是电话里说的奶茶。
她微微一怔,随即仰起脸对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皱了皱鼻子,轻哼了一声,“陆二少还会骗人呢?明明说的是奶茶。”
陆京洲在她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避开她的视线,随口道,“店员说晚上喝奶茶不好,换了牛奶。”
岑予衿“哦”了一声,却没有立刻去动小蛋糕,而是抱着膝盖,歪头看着他,灯光在她眼底流转,“那你呢?还生气吗?奶奶后来……有没有再为难你?”
她的关心直白而真切,毫不掩饰。
陆京洲对上她的目光,心里那点因为檀月山庄而起的憋闷,和想要利用她的心,在此刻显得无比卑劣。
他移开视线,落在她纤细的脚踝上,语气硬邦邦的,“没有。我这么大个人,能有什么事。”
他顿了顿,像是为了掩饰什么,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不是饿了?快吃,吃完睡觉。”
岑予衿却像是没听到他的催促,小心翼翼地凑近了些,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你背上的伤……还疼不疼?”
说着,她伸出手,指尖轻轻碰触到他衬衫的袖口。
微凉的指尖触碰到皮肤,陆京洲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大得差点带倒旁边的落地灯。
“不疼!”他的声音比刚才更沉,“很晚了,你赶紧休息。”
岑予衿皱起了眉头,“你心情不好?”
陆京洲摇头,“没有。”
“那你怎么大半夜还去喝酒?酒喝多了对胃不好。”
岑予衿刚说出口,又觉得自己表现的有点太刻意了。
今天已经做了很多事情了,管的太多,可能会让一身反骨的他开始反感。
可现在话都说出口了,不接下去好像有点难收场。
岑予衿真觉得自己是在作死,起身把他按回了沙发上坐好,“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给你煮点醒酒汤,喝了之后会舒服一点,明天也不会头疼。”
陆京洲被她按回沙发,一时竟忘了反应。
他看着她转身下楼的背影,纤瘦却带着一股执拗。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下去了,帮她带着她的小蛋糕和热牛奶。
陆京洲坐在客厅里不一会就听到了她打开冰箱的声音,然后是轻微的锅具碰撞声,带着点生疏,却不慌乱。
“周芙笙。”他对着厨房方向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沉。
“嗯?”里面传来她带着回音的应答,伴随着水流声。
“不用麻烦的。”他说。
“很快就好。”她的声音听来很坚持。
陆京洲靠在沙发背上,抬手揉了揉眉心。
酒意未散,混合着疲惫,还有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复杂情绪。
他闭着眼,能清晰地听到她在厨房里细微的动静,像某种轻柔的背景音,奇异地安抚着他紧绷的神经。
他其实没什么醉意,以他的酒量,那几杯远不到需要醒酒汤的程度。
但她那句“对胃不好”和此刻正在为他忙碌的身影,像一根极细的针,不轻不重地刺了他一下。
他习惯于算计、权衡、掌控,包括今天晚上的热牛奶和小蛋糕。
可当她这样不带任何目的,只是单纯地、甚至有些笨拙地表达关心时,他那些刻意的疏离和利用的念头,便显得格外不堪。
过了一会儿,岑予衿端着一个白瓷碗走了出来,小心地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汤水清澈,飘着几片苹果,热气氤氲而上。
“可能没有家里厨师做的好,”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擦手,“但我试过了,味道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