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乡带回的消息,让他再次如坠冰窟。</p>
高伟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赌场的人说,前几天来了几个看起来就不好惹的生面孔,把他叫出去“谈了谈”,之后就没再见过他。他租住的那个脏乱差的棚户区,也早已人去楼空,房东说他连夜搬走了,连押金都没要。</p>
“几个不好惹的生面孔”……</p>
“连夜搬走”……</p>
“彻底离开了这座城市”……</p>
所有的线索,再次不容置疑地,指向了那个拥有绝对权势和力量的男人。</p>
是他。</p>
一定又是他。</p>
他清算了妹妹的医疗债务,然后,用某种高途无法想象、也不愿去想象的手段,让那个如同毒瘤般的父亲,彻底消失在了他的生活里。</p>
两座压得他喘不过气的大山,在短短几天内,被同一个人,以雷霆万钧之势,轻而易举地夷为平地。</p>
高途站在自己狭小公寓的中央,环顾着这个突然变得异常“安静”和“轻松”的世界,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解脱。反而有一种更深的、彻骨的寒意,从脚底迅速蔓延至全身。</p>
太干净了。</p>
干净得可怕。</p>
沈文琅就像一位技艺高超的外科医生,精准地切掉了他生活中所有溃烂流脓的部分,动作快、准、狠,没有征求他的意见,甚至没有让他感受到太多过程的痛苦。</p>
可越是如此,高途就越感到恐惧。</p>
这意味着,沈文琅对他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他的软肋,他的痛苦,他所有不堪的、想要拼命隐藏的角落,在那个男人面前,都如同透明。</p>
而他做这一切的目的,究竟是什么?</p>
是掌控吗?将他所有的软肋都捏在手里,让他彻底成为一个无法反抗、只能依附的傀儡?</p>
是怜悯吗?看他太过狼狈,随手施舍的一点“恩惠”?</p>
还是……如同那份抑制剂一样,是某种更深层次、更令人不安的试探和……驯化?</p>
高途想不明白。</p>
他只知道,自己欠沈文琅的,已经不再是那份薪水所能衡量的了。他欠下了一笔巨大的、无形的、他可能永远也无法偿还的债。</p>
而债主的心思,深沉如海,喜怒无常。</p>
他站在突然变得空旷寂静的房间里,却感觉自己被一张无形而巨大的网,笼罩得更紧,更无法挣脱。沈文琅的“守护”,无声,却重若千钧,带着冰冷的温度和绝对的掌控,将他牢牢困在了其中。</p>
他不知道自己该感到“幸运”,还是该感到更深的绝望。</p>
他只知道,那个坐在顶层办公室里的男人,已经以一种他无法抗拒的方式,更深刻地介入了他的人生。而他,除了被动地接受这一切,等待着未知的下一步,似乎……已经别无选择。</p>
一种前所未有的茫然和恐惧,攫住了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