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完旧,心头那桩最要紧的事仍悬而未决。
“师父,”李相夷开口,声音里藏着压抑的急切,“害您的人,到底是谁?”
他的拳头攥得死紧,指节泛白,竟像在等待一场审判般屏息凝神,事到如今,他才惊觉,自己竟有些怕从师父口中听到那个答案。
漆木山脸上原本因见着小徒弟平安而漾开的喜悦,此刻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他身形晃了晃,背脊仿佛又佝偻下去几分,连声音都沉了些:“是我的错,没能早些察觉……害我的人,就是你师兄,单孤刀!”
“不可能!”李相夷猛地站起身,脸色霎时惨白如纸,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
“师兄他明明已经死了!我亲眼见过他的尸体!”
漆木山看着他震惊到近乎失控的模样,浑浊的眼底漫上一层痛色,枯瘦的手指紧紧攥住了身下的蒲席,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
“尸体……”他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里裹着难以言说的涩意,“相夷,你只看到了那具穿着他衣服的躯壳,却没看清那具躯壳的脸,你与笛飞声约战东海,我本不知,是单孤刀来找我,说你与笛飞声一战不敌,我忧心你的安危,这才把内力尽数传给他,好让他安全带你回来,可没想到……孽徒!”
李相夷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他猛地想起当初师兄“身死”时的场景,那就是师兄的面目,身上穿着师兄常穿的墨色劲装,身上配饰皆与师兄平时一般无二。
当时他只觉得天崩地裂,满心都是失去师兄的痛楚,竟从未想过那具尸身的疑点。
“为什么……”他的声音发颤,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师兄明明待我如亲弟,师父您更是他的授业恩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漆木山闭上眼,长长的叹了口气,那叹息里满是失望与疲惫:“他从来都不甘于只做你的师兄,更不甘于屈居人下。”
李相夷猛然想起师兄房间里那些断裂的心意,现在想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芩婆坐在床边,面色也是与他们相同的失望与气愤,李相夷由漆木山教导,单孤刀由她教导,可却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是我老婆子的错,没有教好他,竟让他做下这般错事。”
芩婆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哽咽,枯槁的手轻轻抚过床沿,像是还能想起单孤刀幼时练剑的模样,那时他虽沉默,却看着也孝顺,谁曾想多年后竟会变得如此狠绝。
“师娘,这不怪您。”李相夷哑着嗓子开口,指尖仍在微微发颤,“是我……”
越希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不赞同的打断他:“相夷,这也不是你的错,是他自己走偏了路,把师父的教诲、你们的情分都抛在了脑后。”
“不错,”漆木山开口,“这不能怪你,你自小天赋异禀,武道一途通达,常人本就难以比拟,是单孤刀嫉妒心太重,走上了错路。”
李相夷一抹泪水,跪在了师父师娘面前:“师父师娘,你们放心,我必定找到单孤刀,把他押来你们面前,让他磕头认罪,然后,由师父来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