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嘉祺的沉默,在贺峻霖转身离开后,像一块沉重的湿布,包裹住整个客厅。夕阳彻底沉没,房间陷入一种蓝调时刻的朦胧昏暗,未开灯,家具的轮廓模糊,唯有窗外远处楼宇的灯火,固执地透进来一些微弱的光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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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维持着擦头发的姿势,站了许久。毛巾上的湿意渐渐变凉,贴在皮肤上,带来一丝清醒的寒意。耳垂那幻痛般的触感却挥之不去,连同贺峻霖最后那个混合了安心与兴奋的眼神,反复在他脑海里闪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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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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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词不再只是昨晚黑暗中一句石破天惊的疯话,它在今天被贺峻霖用各种细碎的、只有他们懂的信号,一遍遍描摹、加固,最终变成了一个悬在头顶、不知何时会坠落的实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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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马嘉祺陷入了一种高度警觉的状态。他像一只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木偶,不由自主地去捕捉贺峻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细微的动作,试图从中解读出下一步的动向。然而,贺峻霖却仿佛收敛了所有的爪牙,变得异常“正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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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练时,他专注认真,与马嘉祺的互动保持在纯粹的工作范畴,眼神清澈,语气平和,连肢体接触都控制在队友间最寻常的范围内。吃饭时,他依旧会和队友打闹,会自然地坐在任何空位上,不再刻意靠近马嘉祺,也不再进行那种意有所指的对话。甚至在宿舍公共区域,他也只是安静地做自己的事,看书,刷手机,或者和其他人闲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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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突如其来的“正常”,非但没有让马嘉祺放松,反而像一根逐渐拧紧的发条,让他心里的那根弦越绷越紧。他感觉自己像是在玩一场对方制定规则、却迟迟不亮出底牌的游戏,被动,且焦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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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一次团体外务的录制间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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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大型户外综艺的录制现场,人来人往,工作人员、摄像师、其他嘉宾穿梭不息,嘈杂而忙碌。七个少年刚刚完成一个消耗体力的游戏环节,得到短暂的休息时间。大家三三两两地散开,找地方喝水、补妆、恢复体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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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嘉祺靠在一棵临时搭建场景用的大树下,阴影笼罩着他,稍微隔绝了部分喧嚣。他拧开一瓶水,刚喝了一口,眼角的余光就瞥见贺峻霖朝着他这个方向走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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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脏下意识地缩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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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峻霖手里也拿着一瓶水,步伐不紧不慢,脸上带着录制节目时惯有的、恰到好处的微笑。他看起来只是随意走动,目光扫视着周围,像是在寻找一个更舒适的休息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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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即将经过马嘉祺面前时,一个扛着器材的工作人员匆匆从旁边跑过,似乎是被脚下的线缆绊了一下,身体一个趔趄,手肘不受控制地撞向了贺峻霖的后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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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马嘉祺</span>小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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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嘉祺几乎是本能地出声,同时伸手想去拉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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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峻霖被撞得向前踉跄了一步,恰好跌入了马嘉祺伸出的手臂范围内。马嘉祺下意识地揽住了他的腰,稳住了他的身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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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的接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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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薄薄的演出服布料,马嘉祺能清晰地感觉到手掌下贺峻霖腰肢的纤细和温热。贺峻霖的背脊几乎完全贴在了他的胸前,发顶蹭到了他的下颌。一股清甜的、属于贺峻霖的独特气息,混合着汗水和阳光的味道,猛地窜入马嘉祺的鼻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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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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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鼎沸的人声、导演的指令、队友的谈笑……所有声音都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他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怀中这具身体的温度与触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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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峻霖似乎也愣住了,身体有片刻的僵硬。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借着马嘉祺的手臂站稳,然后迅速转过身,脸上带着惊魂未定的、略显抱歉的笑容。</p>
<span>贺峻霖.</span>谢谢马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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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语气自然,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激和后怕,完美地演绎了一个被意外惊吓到的队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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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撞人的工作人员也连忙道歉,贺峻霖摆摆手,表示没关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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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发生得快,结束得也快。不过两三秒的时间,在旁人看来,只是一次意外的小插曲和队友间及时的援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