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厅堂里响起五道如释重负的长吁声。</p>
内室里,窗扉半掩,隔绝了外间的喧闹。郦娘子将一碗还冒着些许热气的汤药递到郦父面前,与他对坐在窗下的软榻上。</p>
她眉宇间笼着一层轻愁,不似在外那般利落强硬:“天凉了,你这身子最近总是咳嗽,没元娘在跟前看着,我就是不放心。”</p>
郦父却浑不在意地摆摆手,中气虽不甚足,语气却轻松:“我好得很,不过是季节更替,偶感风寒罢了。再说了,元娘还有莲花要看顾呢。”</p>
“莲花这身子也真的是,别到时候和……”郦娘子话说一半,连忙刹住,抬手不轻不重地打了两下自己的嘴巴,连声“呸”道,“呸呸呸,当我没说,当我没说!”</p>
说着,她看向郦父那迟迟未动的汤药,不由得催促:“赶紧喝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莫非还要我喂你不成?”</p>
郦父苦着一张脸:“哎,你是不知道,元娘之前换的这方子,滋味甚是……醇厚。”</p>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没好直接说“苦不堪言”。</p>
郦被他这模样逗得一笑,从腰间摸出那封被捂得温热的信,在他面前晃了晃:“你和莲花这对翁婿简直和亲生的一样,元娘才在信里给我抱怨莲花怕苦,变着法儿地不肯好好吃药。”</p>
这话似乎取悦了郦父,他脸上皱纹舒展开来:“元娘虽非你我亲生,但这孩子贴心,不是亲生,胜似亲生。那莲花不也一样?虽身子弱些,可品性纯良,待元娘更是没得说,是个好孩子。”</p>
郦娘子叹了口气:“你哥和你嫂子去得早,留下她一个孤女。当年要不是你还硬气,拼死挡着,怕是早被族里那些豺狼虎豹吃干抹净了……看她如今好好的成了家,我这心里,才算踏实了些。”</p>
许是这番话触动心肠,郦父端起药碗,一口气喝干了药。</p>
顿时,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滋味从舌尖直冲头顶,让他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p>
郦娘子见状,又是心疼又是好笑:“瞧瞧你这样子,和莲花那副德行,更像了!”</p>
说罢,她笑着将手中的信塞进了郦父手里,让他自己看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