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仰熙的诚意如春雨润物,无声却执著。他几乎是掐着时辰,每日必至郦家门外。或是隔着门扉递进一首誊写工整的诗文,或是托刘妈妈送上一束带着晨露的鲜花。有时是一卷新得的字帖,有时是一盒刚出炉的蜜饯,总是恰到好处地投其所好,又不显唐突。</p>
这日清晨,细雨初歇,杜仰熙照例在郦家门外,他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小本册子,递给门口的刘妈妈:“昨日在书肆见着这本《太平广记》,虽不全,但也能给大娘当做消遣,便买了来。”</p>
刘妈妈接过还带着温度的书册,忍不住低声道:“杜探花何必日日都来?这春寒料峭的,若是着了凉……”</p>
杜仰熙笑了笑:“无妨,我只想让大娘知晓我的心意。”</p>
东西不算贵重,却胜在日复一日,风雨无阻。寿华房内的案头,诗文已积了薄薄一叠,插瓶的花也几乎日日换着新样。提到杜仰熙,她虽然面上依旧看不出什么,但妹妹们却个个被杜仰熙这番水滴石穿的功夫磨软了心肠。</p>
乐善会恰好在她面前念叨杜仰熙站在日头底下的辛苦;好德会无意夸赞那诗文写得真挚;连福慧都摸着隆起的肚子,话里话外也透着“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意味。</p>
甚至她觉得连康宁和嘉则的话里都有偏向杜仰熙的嫌疑。</p>
寿华觉得,杜仰熙怕是给全家上下都下了迷魂汤。她这才筑起的心防,就被这内外夹击一日日软磨硬泡中击碎了。</p>
终于,在一个晚霞漫天的黄昏,她默许杜仰熙进了院门,两人于庭院中的海棠树下,看着花对着诗。</p>
落花拂过她的发梢,一如往昔。</p>
这边情缘初定,那边福慧的产期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