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飞声第二次来莲花楼，是三日后。</p>
他没走门，像片落叶一样飘进窗户，玄色的衣摆在晨光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弧度。裂空刀抱在怀里，眼神仍是冷的，但没了那股要命的煞气。</p>
“一品坟，去不去？”他开门见山，对李莲花说。</p>
李莲花正在给绵绵梳头，闻言头也不抬：“笛盟主，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p>
笛飞声皱眉：“不去算了。”</p>
他转身要走，李莲花没拦，可绵绵急了。</p>
她从李莲花腿上滑下来，迈着小短腿追过去，一把抱住笛飞声的小腿：“叔叔别走！崽崽想去！崽崽想看宝宝！”</p>
笛飞声低头，看着脚边这个像挂件一样的小东西，嘴角抽了抽：“……不是宝宝，是宝。”</p>
“就是宝宝！”绵绵仰着脸，眼睛亮晶晶，“爹爹说，地下有宝宝，亮晶晶的，崽崽喜欢！”</p>
笛飞声沉默。</p>
他不懂这个小娃娃的逻辑，但莫名不想反驳。</p>
李莲花放下木梳，慢悠悠开口：“一品坟凶险，带着她，累赘。”</p>
“不是累赘！”绵绵立刻反驳，小脸蛋气得鼓鼓，“崽崽超厉害！崽崽会给哥哥指路路！”</p>
方多病从屋外冲进来，手里还拿着刚采的野果：“什么？下墓？不行！绵绵那么小，怎么能去那种阴森地方！”</p>
他警惕地瞪着笛飞声：“姓笛的，你是不是想把绵绵拐去卖钱？”</p>
笛飞声冷笑：“她值几个钱？”</p>
绵绵认真思考，伸出五根手指：“崽崽值五个糖糖！”</p>
笛飞声：……</p>
他发现自己跟这个小东西说话，总会被带到沟里。</p>
“一品坟里有件东西，”笛飞声终于说明来意，“能净化刀煞。我答应了一个人，要拿到。”</p>
他没说那个人是谁，但李莲花猜到了——金鸳盟右护法，为笛飞声挡刀而死，临终前让他不要再被煞气所困。</p>
李莲花看着绵绵。小东西抱着笛飞声的腿不撒手，大有“你不带我我就哭”的架势。</p>
他叹了口气：“去可以，但她必须跟在我身边。”</p>
“不行，”笛飞声硬邦邦地说，“她跟我。”</p>
方多病炸毛：“凭什么跟你？绵绵是我妹妹！”</p>
“她是李莲花的崽，”笛飞声冷笑，“跟你有什么关系？”</p>
眼看三人要吵起来，绵绵拍拍小手：“别吵别吵，崽崽有办法！”</p>
她松开笛飞声的腿，跑到三人中间，小手一指李莲花：“香香哥哥跟左边。”</p>
再指方多病：“方糖糖哥哥跟右边。”</p>
最后拍拍自己的小胸脯：“崽崽坐中间！”</p>
她想了想，又跑到笛飞声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角：“叔叔也一起，崽崽坐叔叔刀刀上！”</p>
笛飞声：什么？</p>
可绵绵已经开始行动了。她抱住笛飞声的刀鞘，像爬树一样往上蹬，小短腿倒腾得飞快，三下五除二就坐到了刀鞘顶端。</p>
她抱着刀鞘，像抱着最心爱的玩具，小脸蛋兴奋得通红：“驾！驾！马马跑！”</p>
笛飞声浑身僵硬。</p>
他的刀，饮血无数，煞气冲天，连盟中长老都不敢靠近三尺。</p>
可如今，这个三岁半的奶团子，把它当木马骑？</p>
方多病在旁边笑疯了：“笛盟主，你的刀……挺有童趣啊！”</p>
笛飞声冷冷瞥他一眼，却没把绵绵赶下去。</p>
甚至，他默默调整了一下抱刀的姿势，让刀鞘更平稳，方便绵绵坐得舒服。</p>
李莲花看着这一幕，眸光微动。</p>
这个杀神，真的变了。</p>
一品坟在深山之中，四周瘴气弥漫。</p>
李莲花用扬州慢开路，笛飞声裂空刀斩开荆棘，方多病背着绵绵——本来笛飞声想让她继续骑刀，被李莲花一个眼神瞪回去了。</p>
“刀鞘太硬，硌着她。”李莲花说得理所当然。</p>
笛飞声竟无法反驳。</p>
绵绵趴在方多病背上，小手指挥：“左左！有宝！”</p>
方多病将信将疑地往左走了十步，拨开草丛，竟真的发现了一株百年灵芝！</p>
“右右！也有宝！”</p>
笛飞声往右探去，挖出了一块温玉。</p>
李莲花挑眉：“你怎么知道的？”</p>
绵绵得意地挺胸：“崽崽感觉到的！地下有亮晶晶在想崽崽！”</p>
李莲花和笛飞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p>
言灵？还是锦鲤气运？</p>
无论哪种，这个小东西的能力，都远超想象。</p>
墓穴入口被藤蔓遮蔽，阴风阵阵。</p>
方多病打了个寒颤：“要不……绵绵在外面等着？”</p>
“不要！”绵绵死死抱住他的脖子，“崽崽要跟哥哥们在一起！”</p>
她扭过头，对笛飞声伸出手：“叔叔抱！崽崽怕怕！”</p>
笛飞声：……</p>
他看看自己的刀，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绵绵期待的眼神。</p>
他沉默地收刀入鞘，伸出手，第一次抱孩子。</p>
动作僵硬得像在抱炸弹。</p>
绵绵却很满意，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小脸蛋贴着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满足地叹气：“叔叔的砰砰声，也好听。”</p>
方多病：……怎么连笛飞声都有了？</p>
他酸溜溜地嘀咕：“刚才还说要我抱……”</p>
绵绵立刻解释：“方糖糖哥哥也抱！叔叔抱一段，哥哥抱一段，香香哥哥也抱一段！崽崽公平！”</p>
她还真会端水。</p>
墓道幽暗，机关重重。</p>
李莲花走在最前，笛飞声断后，方多病护着绵绵在中间。</p>
“左左有箭箭！”绵绵突然喊。</p>
笛飞声立刻挥刀，刀气斩断了左侧墙壁射出的暗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