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消毒水气味浓得刺鼻</p>
张真源躺在单人病房里,脸色依旧灰败,嘴唇干裂,手背上扎着点滴</p>
医生说是急火攻心加上连日劳累透支,需要静养</p>
但真正让他如同槁木的,是那深入骨髓的绝望和冰冷</p>
妤婕守在床边,用沾湿的棉签小心地润湿他的嘴唇</p>
她眼圈红肿,脸色比病床上的张真源好不了多少,但眼神里却有一股强撑着的坚韧</p>
<span>张真源</span>别管我了,去忙吧</p>
他别开脸,不想让她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p>
<i>元妤婕</i>说什么傻话</p>
妤婕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p>
她放下棉签,握住他没有扎针的那只手,掌心冰凉</p>
<i>元妤婕</i>律师在整理材料,菲菲和陈朗去公寓帮你收拾换洗衣物了,你安心休息</p>
张真源闭了闭眼,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沉重的阴影</p>
休息?他现在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崩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负罪感和无边无际的茫然</p>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p>
一个穿着考究、气质威严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妆容精致、眼神挑剔的中年女人</p>
是张真源的父亲和他的继母</p>
张父看着病床上憔悴不堪的儿子,眉头皱得很紧,眼神复杂,有震惊,有失望,但更多的是…一种置身事外的疏离</p>
继母则毫不掩饰地撇了撇嘴,目光扫过简陋的病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p>
<span>张父</span>(声音低沉)怎么回事,搞成这样?</p>
他走到床边,没有坐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张真源</p>
张真源睁开眼,看着父亲,眼底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希冀</p>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那报表是伪造的,想诉说这飞来横祸</p>
<span>张真源</span>爸,是有人陷害,财务报告是假的</p>
他的声音干涩无力</p>
<span>继母</span>(抢先开口,声音尖利)假的?报纸电视都登了,银行都冻结资产了,警察都找上门了,还能有假?!</p>
<span>继母</span>我就说嘛,当初放着家里的清福不享,非要出去瞎折腾!现在好了,捅出这么大篓子,还造假?这是要坐牢的,你想把张家的脸都丢尽吗?</p>
她的话像淬了毒的针,一句句扎在张真源心上</p>
张父的眉头皱得更紧,看着儿子惨白的脸,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叹了口气</p>
<span>张父</span>你阿姨话糙理不糙,真源,这次…你太让人失望了</p>
<span>张父</span>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你弟弟马上要出国留学,开销很大。你阿姨…(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妻子,声音低沉下去)…家里的资金,不能动</p>
最后五个字,像冰锥一样,彻底冻结了张真源眼中最后那点微弱的光</p>
他死死盯着父亲,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p>
巨大的失望和被抛弃的冰冷感,瞬间将他淹没</p>
原来,在家族的脸面和继母的压力面前,他这个“污点”儿子,根本不值一提</p>
<span>继母</span>就是,我们可不敢沾这浑水,万一被牵连了怎么办?</p>
她拉了拉张父的胳膊</p>
<span>继母</span>老张,该说的话说完了,我们走吧。这里晦气!</p>
张父又看了张真源一眼,那眼神里有无奈,有挣扎,但最终被身边女人的强势和自身的懦弱压倒</p>
他什么都没再说,任由继母拉着,转身离开了病房</p>
那扇门轻轻关上,隔绝了最后一丝来自血缘的、虚伪的温暖</p>
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p>
张真源的目光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仿佛灵魂已经抽离</p>
巨大的耻辱、背叛感和走投无路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经</p>
他放在被子外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床单,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着青白</p>
妤婕看着这一幕,心如刀绞。她猛地站起身,想追出去质问,却被张真源冰凉的手轻轻拉住</p>
<span>张真源</span>(声音轻得像叹息)…算了</p>
他闭上眼,一滴滚烫的泪,终于无法抑制地从眼角滑落,没入鬓角</p>
这滴泪,比吐出的血更灼痛妤婕的心</p>
她坐回床边,紧紧回握住他冰冷的手,试图用自己的温度温暖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