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长春宫。</p>
富察皇后接过那幅画像，目光在画上婴孩的眉眼间流连片刻，眼底掠过一丝了然与深意，随即展颜对富察老福晋笑道：“额娘回去告诉尔晴，她的心思，本宫明白了。”</p>
老福晋颔首。</p>
“说来也巧。”皇后抚着隆起的腹部，语气带着一丝感慨，“本宫这几个孩子落地，竟都赶上了他们的表兄弟出生。太医诊脉说，本宫腹中这一胎，又是个小阿哥。”</p>
“阿哥好！阿哥好啊！”老福晋连声道，“娘娘膝下若只永琮阿哥一位皇子，终究是单薄了些。多一位阿哥，便多一分倚仗。”</p>
“额娘说的是。”皇后目光微转，落在画像上，意有所指地道，“本宫想着，这小阿哥与他三表兄年纪相仿，若能让他们自幼亲近，互为臂膀，岂非美事？”</p>
“娘娘的意思是……？”老福晋心中隐约有了猜测。</p>
“不若，便让那孩子来做本宫这小阿哥的伴读吧？”皇后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正好平日里也可常住在长春宫，本宫与娘家人，也能时常见面。想来尔晴送来此画，亦存了此心。”</p>
“这……”老福晋正思忖着如何回应，殿外忽传：“皇上驾到！”</p>
乾隆满面春风地步入殿内：“皇后，在聊什么如此开怀？”</p>
他径直走到皇后身边，目光却被案上摊开的画像吸引，不由驻足细看，“这是……？”</p>
皇后神色如常，温婉笑道：“回皇上，这是臣妾刚出生的两个小外甥。臣妾身子不便，孩子们又小，额娘和尔晴怕臣妾惦记，便想了这法子送进宫来解解眼馋。”</p>
她说着，声音却渐渐低了下去，眉宇间染上几分难以言喻的哀愁与恍惚。</p>
乾隆的视线仍胶着在画像上，尤其是右边那孩子的眉眼，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熟悉感直击心房。</p>
半晌，他才察觉皇后的异样，抬头望去，只见她眼圈泛红，一滴清泪无声滑落。</p>
“皇后？”乾隆心头一紧，忙握住她的手，“好端端的，怎么伤感起来了？”</p>
皇后抬起泪眼，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臣妾……臣妾只是看着这画像，忽然……忽然想起了永琏……”</p>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重新落回画上，指尖颤抖地轻点着那酷肖的面庞，“皇上，臣妾万万没想到，时隔多年，竟能在尔晴的孩子脸上，再见永琏的影子，臣妾一时情难自禁……” </p>
泪水再次夺眶而出。</p>
乾隆被她的话与画中那勾魂摄魄的相似面容牵引，也陷入了对早夭嫡子的沉痛追忆中。</p>
殿内一时静默，唯闻皇后压抑的啜泣。</p>
过了许久，乾隆才长长叹息一声，目光复杂地看向画中婴儿：“这孩子可曾起名？”</p>
富察老福晋连忙垂首回禀：“回皇上，府中因老爷骤然仙逝，举家哀恸，尚未顾得上为两个哥儿取名。”</p>
乾隆想起刚刚递上辞呈、闭门守孝的傅恒，心中又是一叹，再看身边陪伴自己走过青葱岁月的皇后，以及那酷似永琏的婴孩画像，几番权衡，有了决定：“既如此，不如由朕来为这孩子赐名如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