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画！”摩严见他如此，急怒攻心，几乎要吼出来。</p>
角落中，木瑶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渗出点点殷红。</p>
笙箫默手中折扇早已停止摇动，扇骨微不可察地轻颤。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越众而出，声音在嘈杂中清晰响起：“两位师兄，且容我一言。”</p>
他目光扫过花千骨，又转向群情激愤的众人：“此女入长留以来，秉性纯良，来历清白。掌门师兄当年化身墨冰，与其父结下善缘，方引她矢志拜师。其行虽有罪，然动机未必无心。长留固不可忤逆天下众意，亦不可冤杀座下弟子。不若……暂押候审，待平息洪荒之乱，查明前因后果，再行论处？如此，方能显我长留公正，亦不负天下所望。”</p>
说完，笙萧默深深望向白子画，眼中含义不言而喻。</p>
白子画眼底微澜轻动，终于转向摩严，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师弟所言，不无道理。师兄以为如何？”</p>
摩严见二尊皆存回护之意，虽恨其不争，心中怒火翻腾，但终究不忍令掌门师弟与师弟笙箫默在天下人面前难堪，只得强压下愤懑，咬牙颔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可。”</p>
……</p>
销魂殿内，烛火摇曳，将三道人影投在窗纱上。</p>
笙箫默、木瑶等人甫从东海之畔那场惊心动魄的混乱中归来，惊魂未定，殿内气氛凝滞。</p>
就在这时，白子画的身影已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殿中。</p>
“师兄。”</p>
“尊上。”</p>
笙箫默、木瑶、舞青萝、火夕齐齐躬身行礼。</p>
白子画目光沉凝，缓缓扫过舞青萝、火夕及神色犹带惊惶的木瑶等人。</p>
“我与你们师父有要事相商，尔等且先退下。”</p>
“是。”火夕与舞青萝对视一眼，心知事态严重，不敢多言，应声退下。</p>
木瑶目光在相对而立的二人身上停留片刻，心中掠过重重疑虑，亦神色凝重地随他们离去。</p>
殿门合拢，隔绝了外界。</p>
“师弟，”待殿内只剩二人，白子画深邃的目光紧紧锁住笙箫默，沉声问道，“你可是……知晓内情？”</p>
笙箫默迎着他的目光，唇角牵起一丝苦涩的弧度，未答反问：“师兄，你可知你我身上那致命的卜元鼎之毒，究竟……是如何解的？”</p>
白子画瞳孔骤然收缩，一个名字几乎呼之欲出：“莫非是小骨……”</p>
笙箫默沉重颔首。</p>
“花千骨之所以不惜犯下弥天大罪盗取十大神器，不过是为了让炎水玉得以归位，解你我二人所中的卜元鼎之毒。她铸下的大错，旁人皆可责罚，唯独你我二人……不行。”</p>
笙箫默语带深沉的苦涩，一字一句清晰道：“因为我们是那最终……也是最大的受益之人。”</p>
白子画闻言，心湖如被巨石投入，波涛汹涌，掀起惊涛骇浪。那深埋心底的复杂情感——震惊、愧疚、怜惜、痛楚——瞬间将他淹没。</p>
喉头滚动，许久，白子画才找回了自己艰涩的声音：“原来如此……今日大殿之上，多谢师弟出言。”他明白了笙箫默当时看似不合时宜的维护。</p>
笙箫默无奈地摇头，笑容里满是疲惫：“非是为她，是为瑶瑶。神器之事……她亦在其中，掺和了一脚。”他微微敛下眼眸，掩去其中的忧色。</p>
“师弟……”白子画欲言又止，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p>
笙箫默抬眼，对上白子画的目光，露出一丝极淡、近乎虚无的笑意：“掌门师兄，十大神器，九件是花千骨历尽艰险搜集而来，而那最后一件玄镇尺……却是瑶瑶出手相助所得。她之所以会帮花千骨，也不过是为了……救我。”</p>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不容置疑的回护，“所以我不能看着她坐视不理，何况……”</p>
后面的话，他终是未能出口，化作一声轻叹。</p>
“我明白了。”白子画观其神色，心中已有了几分猜测。看着师弟眼中的复杂情愫，他不知该如何劝慰。思及自身对花千骨那更为艰难、更为禁忌的处境，愁绪如藤蔓般在心湖蔓延，缠绕得更紧。</p>
殿内一时陷入沉寂。</p>
然而，这份沉寂并未持续太久。</p>
当白子画正与笙箫默在绝情殿继续商议后续应对之策时，落十一神色极度慌张，几乎是跌撞着闯入殿中。</p>
“何事如此惊慌？”白子画沉声问。</p>
“师父……师父命弟子速来禀告两位师叔！”落十一语速急促，气息不稳，“花千骨……花千骨她，从仙牢中消失了。看守弟子尽数昏迷，她……她闯入了虚洞之中了！”</p>
这消息已足够骇人，落十一却面露更大的难色，目光转向笙箫默，艰难地补充道：“小师叔……师父他……他方才收到确凿消息，那玄镇尺……是木瑶师妹盗取的！所以……所以已派人将木瑶师妹……押了下去！师父他……亲自去了虚洞，说是……定要把千骨带出来，和木瑶师妹……一并……处决！”</p>
“什么？！”</p>
“什么？！”</p>
笙箫默与白子画同时从座上惊起，脸色剧变！</p>
“师兄！”两人目光瞬间交汇，无需言语，已然明了对方心中所想与急迫。</p>
两道身影再无半分迟疑，化作凌厉的流光，一左一右，冲破殿门，分头向着虚洞与关押木瑶之处，疾驰而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