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蹲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p>
徐长卿蹲下身，轻叹一声，像个慈爱的长者，动作极轻地抚了抚她的头顶。</p>
不知哭了多久，像是哭累了一般，叶蓁抽咽着抬起通红发肿的眼睛，一把抓住徐长卿的衣摆，“长卿仙人，您能不能帮我给曦臣哥哥带句话？”</p>
徐长卿微微颔首，“请说。”</p>
到底是个可怜的孩子，一句话不过是入个梦的事，能满足的就都满足她吧。</p>
“蓝氏的人总是为遇一人而入红尘，人去我亦去，此生不留尘，我怕曦臣哥哥也会如此。”</p>
她擦了擦眼泪，带着嘶哑的鼻音，她说：“劳烦仙人帮我转达曦臣哥哥，等我死后，他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不要想着为我殉情，好好活着才是对我最大的安慰。我会在黄泉路上等他的，但听说黄泉路上的彼岸花风景如画，我想多欣赏一会，让他不必急着下来陪我。”</p>
小姑娘说得伤心极了，但话里却意外懂事与体贴，就是——“谁说君拂姑娘会死了？”</p>
徐长卿一脸不解，他抬头看向上座，天帝突然扬唇一笑，看着哭声戛然而止，傻愣在原地的叶蓁，天帝道：“君拂姑娘性情纯善可爱。”</p>
叶蓁眨了眨眼，看了看天帝，又扭头看了看徐长卿。</p>
徐长卿笑了笑，无奈道：“天池之水净化消灭一切阴邪，可君拂姑娘性情纯善，自然不属于它净化消灭的范畴。”</p>
“可我这……”</p>
“皮囊不过是一具躯壳罢了。”</p>
听到徐长卿这话，半晌，叶蓁终于在徐长卿的笑意中悟了。</p>
池水净化的是邪念阴祟，她的身体虽属天地间不该存在之物，可只要她没有心怀邪念，池水自然伤得了她的身，却灭不了她的神识。</p>
叶蓁讪讪地擦干眼泪，有些羞愧地低下头。只是没多久又忽而抬头，“那所谓的代价是什么？”</p>
徐长卿一叹，“长生与成仙。”</p>
叶蓁微微蹙眉，“君拂不明白，还请天帝陛下与长卿仙人指点。”</p>
“功德。”天帝只说了两个字，叶蓁就明白了过来。</p>
“君拂不愿成仙，只愿做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春日赏花，夏日听雨，秋日观月，冬日看雪，一人相伴，人生四季两盏茶，足矣！”</p>
她俯首恭敬一拜，“陛下，君拂无意于长生和成仙。可否请陛下于事后贬除君拂仙身？君拂感激不尽。”</p>
天帝叹息了一声，他的沉默让叶蓁不解看向徐长卿。</p>
“事后君拂姑娘若只想做一逍遥散仙也是可以的，姑娘于邪剑仙一事上有功，天界并不会强拘姑娘，让姑娘位列仙班，也是为姑娘计。天池之水作为世间最纯净之物，其中走一遭，便会洗去人身上所有的杂质。”</p>
徐长卿略略停顿，声音带着几分惋叹，“人所有的执念，包括七情六欲，也属于杂质。”</p>
洗去一切情感的人，再回归人间，最后的结局显而易见，所以最后位列仙班留在天界，于命运坎坷的叶蓁而言，反而是最好的选择。</p>
见她傻愣在原地，徐长卿叹息了一声。</p>
“七情六欲？所以我会忘记曦臣哥哥吗？”很久，叶蓁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p>
徐长卿摇头，“被天池之水洗去七情六欲之人，依旧会记得曾经的心上人，只是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对那个人产生爱慕之情，于其来说，那个人只会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p>
“陌生人？！”叶蓁失神后退一步，“不，不行！我怎么能忘记和辜负曦臣哥哥呢？我记得他的笑容，记得他的温暖，记得他给予的爱意，这些怎么会忘记呢？”</p>
天帝说道：“天池之水中走一遭后，你所有关于他的感受都会消失，没有了情感，自然就没有了最美好的回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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