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气被风裹挟着，凉意直透骨髓。</p>
叶寸心静静伫立在风口，闭上眼，指尖死死抠进掌心里，用那点尖锐的痛楚对抗着几乎要将她淹没的眩晕与虚脱。</p>
不知何时，身后安然松开了手，但很快，一双更宽厚的手稳稳扶住了叶寸心的肩膀，支撑着她站立。</p>
“寸心。”蓝曦臣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驱散了周遭盘桓不去的阴冷，“蓝氏先祖蓝安为道侣入红尘，建云深不知处。今日此境，曦臣愿效先祖。”</p>
叶寸心心尖一颤，睁开眼，蓦然回首。</p>
模糊的视线里，是蓝曦臣端雅如画的身影，以及他眼中那份无需言说的温润与郑重。</p>
“此间虽非寸心故土，然云深不知处，依旧可你为遮风避雨之地，也永远可作你的归家之所。”蓝曦臣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迎上叶寸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乱葬岗的阴霾。</p>
如拨云见日，一股暖流毫无预兆地冲垮了叶寸心强筑的心防，她身形几不可察地晃了晃。</p>
但慢慢地，在蓝曦臣如水般包容又坚定的眸中，一种奇异的平静缓缓席卷了她方才濒临崩溃的混乱。</p>
“其实今日结局，我并非未曾设想过。只是悬顶之剑未曾真正落下时，心底总还存着几分飘渺的奢望。”她抬手，用袖口用力抹去眼角的湿痕，动作带着军人特有的利落与倔强。</p>
顿了顿，叶寸心深吸一口气，退出蓝曦臣的怀抱，抬起下颌，脊背挺得笔直。</p>
“如今尘埃落定，利剑斩落，痛是痛极，但我反倒生出了一种……尘埃落定之感。放心吧，我不会想不开的。在哪我都会好好活着，这是我在我妈面前发过的誓。而且——”</p>
她的声音有些发哽，目光穿透暮色。</p>
突然，叶寸心双手拢在嘴边，对着这片死寂的乱葬岗，喊出了那个在无数个操练场、在烈日与风沙中呼喊过千万遍的号子：“中国女兵，永不言败！”</p>
声音洪亮，激越。</p>
只是在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时，眼眶终究无法承载那份汹涌的复杂情绪，再次瞬间漫上刺目的红。滚烫的泪珠不受控制地滑落，砸在她手背上，也砸在脚下这片陌生的土地上。</p>
安然微微动容，走上前来，一手揽着叶寸心的肩膀，一手握拳伸到她的面前，笑道：“是啊，我们可是中国女兵，还是最优秀、最厉害的中国女兵。中国女兵，永不言败！”</p>
叶寸心定定地看着安然伸出的手，终于，似释然般，她也伸手握拳，轻轻碰了下安然的拳头，“中国女兵，永不言败！”</p>
……</p>
离开乱葬岗不久，远方飞来一只青鸟，精准地落在蓝曦臣伸出的手臂上。</p>
是云深不知处蓝启仁催促蓝曦臣即刻返回的急信。</p>
蓝曦臣收起素笺，抬眼看向叶寸心，声音温和依旧：“寸心，叔父来信，让我即日返回云深不知处，说是有要事处理。你……可愿随我同返？”</p>
叶寸心迟疑了几息，最终还是摇摇头，脸上绽开一个刻意显得轻松的笑容：“多谢蓝宗主美意啦！不过，我想先自己出去走走，至少好好见识下这个以后要生活的世界。等走累了，再回云深不知处，到时候，蓝宗主肯定会收留我的，对吧？”</p>
蓝曦臣笑了笑，伸手曲起食指，只是在靠近叶寸心面容一指宽的距离又迟疑地停下。</p>
叶寸心见状，只略作停顿，便主动将鼻子凑到他指下，轻轻蹭了蹭，惹得蓝曦臣耳尖微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