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明怔怔地望着魏婴年轻而困惑的脸庞，思绪如潮翻涌。</p>
眼前的少年，父母尚在灵体形态却安好，挚友环绕，师长护持，曾经夷陵流浪的苦难似乎已被时光温柔覆盖。</p>
然而，薛洋那扭曲而血腥的命运，却像一面残酷的镜子，映照出命运岔路口的另一种可能：</p>
一个没有遇到江枫眠的魏婴。</p>
温明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清晰：“聂氏行事，素来以刚正不阿立世。</p>
若证据确凿，证明常氏满门确系薛洋所屠，无论前因如何，他……难逃一死。”</p>
魏婴抬起头，眼中是深刻的迷茫与挣扎：</p>
“可是元昭姐姐……如果善恶真那么容易一刀切开，为什么……为什么这里的百姓提起常氏死光了，脸上露出的……竟是真心的笑容？看到那样的笑，我这心里……堵得慌……”</p>
夷陵街头刺骨的寒风、饿得眼前发黑时偷到半块发霉的饼、被摊主追着用最恶毒的话咒骂“小贼活该早死”的记忆，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p>
那时若有一个人递给他一把刀……</p>
他猛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嘴角扯出一个苦涩到极点的弧度，声音轻得像叹息：</p>
“元昭姐姐，你说如果当年，没有江叔叔把我捡回莲花坞……我会不会也变成另一个薛洋？”</p>
她看着少年眼中那份尚未被世故磨平的赤诚与此刻尖锐的痛苦，忽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是道心之劫。</p>
是每个修士在力量与良知、愤怒与悲悯之间必经的淬炼。</p>
旁边的蓝湛几乎同时出声，清冷的声音带着一种斩断乱麻的决然：“魏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