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揽月低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眸底深处最后一丝可能泄露的情绪。对于眼前这一幕,她早已麻木。</p>
自周氏和江沉星踏入这府门的那一刻起,欺辱与构陷便如影随形。</p>
幼时,她尚且会因不公而争辩,因疼痛而哭泣,试图向那个被称为父亲的男人寻求一丝庇护。</p>
可每一次,换来的都是江自明冰冷的斥责:“不敬长辈”、“欺凌幼妹”、“顽劣不堪”。</p>
而周氏母女对她明里暗里的折磨,在江自明口中,却成了“悉心管教”或“姐妹间的玩笑”。</p>
当反抗只会招致更凶猛的报复,当哭诉永远得不到回应,灵魂便渐渐熄灭了火光。</p>
她的灵性、她的棱角、她对这世间残存的最后一点温情,早已在这座被鸠占鹊巢的宅院里,被日复一日的冷漠与恶意消磨殆尽,最终凝固成这副任人拿捏死气沉沉的模样。</p>
此前,江沉星觉得欺负一个毫无反应的木偶索然无味,便指使王婆子散布谣言,诬陷江揽月与小厮私相授受。</p>
其实那小厮不过是帮云秀搬了些重物。可这莫须有的罪名,到了周氏嘴里,就成了她“管束不力”的证据,顺势告到江自明面前。</p>
江自明岂会不知内宅这些龌龊?他只是不在乎,甚至乐见其成。</p>
他恨蒋清辞,恨蒋家曾让他这个读书人失了尊严,做了赘婿,恨那曾经需要仰视的高高在上。</p>
而江揽月,这个流淌着蒋家血脉的女儿,便成了他宣泄恨意最便捷的靶子。他对她的苦难视而不见,仿佛这样,就能报复那早已化作黄土的蒋家,就能抹去他自己那段不堪的赘婿过往。</p>
本质上,无论身份如何变换,江自明骨子里始终是个懦夫。</p>
屋内,江自明端坐主位,周氏站在他身后,保养得宜的双手正轻柔地为他捏着肩膀,一副夫妻情深的模样。</p>
云袖忍着屈辱,将怀中那厚厚一摞《女戒》呈上。江自明随手拿起几页翻看,字迹工整得如同刻印,他眼中没有任何欣赏,只有一片漠然。</p>
“既然揽月都受罚了,这百遍抄下来肯定不容易,瞧瞧这手,怕是都磨红了,真是苦了大小姐了!”</p>
周氏语气温柔,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心疼”,可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和眼底一闪而过的快意,却将她面慈心苦的本质暴露无遗。她话锋一转,似是无意地提醒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