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正北疾声呐喊:
“大帅,有刺客!”
“呜啾啾——”
话音刚落,只听楼上那东洋浪人暴喝一声,手中的炸药立时飞速坠落下来。
两人匆匆忙忙地换了军装,来不及仔细整理,敞着怀,便又立刻朝奉天城内狂奔而去。
“大帅,咱俩换一下,我在前面开路!”
迎宾卫队和围观看客,甚至是东洋的军警见此情形,全都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叫。
很快,双方的争吵声就引来了两个小鬼子,哇里哇啦地用东洋话骂了一通,显然是把东风和南风当成了激进的排日分子,一边叫嚷着,一边要扣押抓人。
面对弟兄的询问,张老疙瘩先是愣了片刻,咂摸咂摸,竟突然间放声大笑起来。
张老疙瘩半生刀头舔血,听见马蹄声时,心中便已暗叫不好,加上北风快马赶到,疾声呐喊时,老张便已飞扑到了马车后方。
“有人要在今天暗杀张大帅!现在,马上!”王正南疾声大喊,“快去救他,家里现在就指望你了!”
赵正北下意识地怔住,紧接着耳边又传来了张正东和王正南更加急切的呼喊:
“北风!嫂子有事儿叫你!”
“我看你他妈就是危险!”
“是!大帅!”
“你是爱新觉罗家的人也不好使啊!赶紧滚蛋!”大盖帽拉动枪栓,“最后警告你一次,再敢往前凑乎,就等着进局里白话吧!”
迎宾卫队浩浩荡荡,阵势着实不小,方才队伍末端发生的争执,还没来得及传到前面,当头的五辆豪华马车也并未因此而停下脚步,此刻已经抵达了春日町西段,在火车站东广场隔着一条街停了下来。
“哈哈哈哈哈!他妈了个巴子的,小鬼子想杀我!”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真有当年七爷的风范!
将军署的大门打开,张老疙瘩和赵正北翻身下马,连忙跨过门槛,冲进衙署院内。
不多时,身后的大队卫兵便紧随而来。
“砰!”
“轰隆隆——”
炸药落地,伴随着一声震耳的轰鸣,春日町的街面上顿时烟尘四起,惨叫连连。
以此地为界,道路两旁开始出现东洋宪兵队和守备队的身影。
“大帅,上马!”
他打算用还送军装当借口,可走到门口时,却被其他将官接了过去。
骑兵卫队只好鸣枪示警,竭力驱赶:“让开!让开!”
张老疙瘩情绪激动,嘴里一不留神竟迸出了一句“匪话”——“管直”,即是枪法神准!
“哎哎哎!别推,别推了!”王正南连声解释道,“咱俩有急事儿找张大帅汇报!”
只见赵正北片刻不怠,手执缰绳,脚踩马镫,随着衣摆的猎动声,眨眼间便翻身上马,坐面朝西,疾驰而去!
军令传出去没过多久,负责断后的卫队便纷纷赶回了将军署,里三层、外三层地戒备起来。
白马开路,赵正北“将军”恰如夜空流火,当真是锐不可当!
好在,冲出南铁附属地以后,经过商埠地,途径英法各国领事馆门口时,吵闹的喧嚣声与争斗声才在身后渐渐平息下去。
这时候,赵正北身上的将军戎装还没来得及脱下来,勇猛过后,突然静止,整个人难免有些木然,看着院子里的高层将官,更是有些不知所措。
然而,两人正要往前迈步,立时就有军警提枪赶过来阻拦。
他唯一可以确信的是,如此重要的斩首暗杀行动,肯定会有备用方案,因此不敢有丝毫松懈大意。
“小西边门!”张老疙瘩应和一声,当即挥鞭而去。
果然,两人没跑出去多远,刚刚行至南铁图书馆附近,猛又听见一声“八嘎呀路”!
赵正北人在马背上,立刻拉动枪栓,举起枪口的一刹那,正见一个黑龙会的东洋浪人手持炸弹,从南铁图书馆的门洞里飞奔出来。
赵正北又补一枪,确认暂时安全以后,这才急忙牵马来到俄式马车后方,寻了一圈儿后,找到张老疙瘩的位置,单臂一把将其搀扶起来。
赵正北却不轻松,一面要紧跟在统帅身后,一面又要四处留意周边可能隐藏的敌情。
“谁他妈在外头瞎吵吵!”
“老张?”
他一边高喊着为了天皇陛下,一边发了疯似地作势朝张老疙瘩扔出手中的炸弹!
张正东忙说:“是老张有危险!”
赵正北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是!”
“你……你不赵正北么!”看门的卫兵皱眉质问道,“你小子怎么敢穿大帅的军装?”
爆炸声顿时响起,张老疙瘩抬手护住面额,头上的帽子却被气浪掀翻,跨下马匹也惊叫着抬起前蹄。
赵正北却不以为意,连忙提醒道:“大帅,你的衣服!”
赵正北右手提枪,左手驭马,跟着老张的背影,紧随其后,一边飞奔,一边大喊:“卫兵断后,骑兵护送!前头开路!”
“卫兵断后!骑兵护送!前头开路!”
“好小子!真疼我啊,换!”
“嗬!小子,还在这呐!”老张哈哈笑道,“等着邀功呢,是不是?”
“张大帅有危险!”
张老疙瘩混迹江湖几十载,闻听此声,心头霎时一凛,急忙忙回转身来,正见赵正北狂奔而来!
小东洋闷哼一声,跪倒在地,妄图再站起身进行刺杀时,手上的炸弹却迫不及待地炸开了花!
“我干你妈!”
“呜啾啾——”
张老疙瘩点了下头,接着立刻翻身上马,赵正北则是抢了一匹骑兵卫队的白马,跃上马鞍,抬手指向远方道:“大帅,原路往回走?”
赵正北立刻扣动扳机,“可怜”那黑龙会浪人,手中的炸弹还没等扔出去,就被一颗铜头子弹打进胸腔。
话音刚落,猛听见“啪”的一声鞭响,竟是林队长骑马来到近前,反手狠抽了一下北风的后背。
王正南抬手一指,急道:“东哥,老张肯定在那马车里!”
“后退!后退!”军警横起步枪,迅速将两人推回到人群当中,“赶紧靠边儿站,别往前凑乎!”
省城里顿时乱得不能再乱,百姓奔走相告,以讹传讹,言之凿凿地提醒街坊邻里,奉天又要开战了!
赵正北一马当先,又疾行了十几分钟,终于来到清廷故宫附近的将军署门前。
张老疙瘩陷入了沉思。
“开门!”张老疙瘩穿着一身肥大的卫兵服装,紧跟着过来,张嘴便破口大骂,“他妈了个巴子的,废什么话!”
林队长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他瞪大了眼睛,门脸恼怒地呵斥道:“违抗军令!这是你能待的地方么,赶紧给我滚出来!”
张正东和王正南也趁着乱势,摆脱军警的纠缠,火速赶回城北江宅。
林队长骑在马背上,突然厉声训斥道:“扬了二正的,干啥呢!你在执行军务,赶紧归队!”
赵正北虽狂,却愿为道哥和大嫂低下头,于是当即“扑通”一声跪伏在地,却道:
“大帅,我哥叫江连横!”
张老疙瘩应声愣住,单这一句话,江家便又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