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都是一句话：没啊，咱们最近和他们没过节啊。是招别人的吧。打电话的混子舒了一口气，继而开始好奇：那陈默是来找谁呢?几个洗澡的人一碰头，哦，原来是找海蜇来了。
混得浅点的混子呢，都觉得海蜇受了气，这下子陈默是来帮忙报仇对付那个大背头，够仗义够义气。但是混得稍微深点的混子呢，马上就看出来了这件事不简单。为什么?一来，是陈默跟海蜇的关系一直风闻不好，陈默犯不着为海蜇出头;二来，海蜇是什么人物?怎么可能靠陈默来助拳;三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陈默的眼神。那不是来打架的眼神，那就是下了决心要杀人的眼神。久经黑道的人都能认出来这种解恨还是报仇还是愤怒还是杀人的眼神。
事情不简单。洗澡的人有人抽着烟，知道，今天要出大事了。
信息网传播的速度有多快?这是一个你无法想象的速度。很多电影里，都有那么一个消息灵通人士，黑道白道都会向其打探消息来获取必要信息。其实这种人在现实社会里确实是有的。比如今天，在浴室里，就坐着这么一位。谁?蟑螂发。
蟑螂发以前是个赖子，骗吃骗喝那种。后来当了两年城管，再之后，开始了一种特殊的生意：捣火车站的车票，黄牛票。头两年还是自己排队自己买，最近已经是手下带着百十来号人、生意兴隆了。蟑螂发这个名字来源是他的命硬。做城管的时候被几个人下黑手打了个半死丢到河里，硬是给漂回来了。再后来头两年和其他的票贩子争客人，被人用改锥扎进了脑袋，还是没死。后来这才慢慢发了财。
这个城市很大，是属于那种迅速发展的沿海城市。所以这里的外来人口非常非常多，外来的混黑社会的也非常非常多，谁都有个过年买票回家的时候，所以跟蟑螂发打交道那是必不可免的。蟑螂发也知道有些人不能用来赚钱，所以一般道上介绍过来的朋友呢，他只加5块钱的手续费铁路买票不也是这个价格么!蟑螂发的口碑在道理一下子就上来了。别人呢，也不缺这几个钱，一般也就多给个100左右。这生意做的，你情我愿，蟑螂发会做人。
后来让蟑螂发这个人接触到更高层面的事情，是有一次龙六打算过年回家看看，正逢大雪封路，没办法开车走高速，所以只能去定火车票。过年的时候，人多票少，没定上卧铺。正说着买站票走的龙六当天晚上接到了蟑螂发送过来的6张卧铺车票。6个位置，龙六哥您随便挑。蟑螂发的原话就是这么说的。龙六没有多问，只是拿了其中两张(还有一个兄弟和龙六是老乡一起回家)，然后每张票按照票面的价格多加了150，算是领了这个人情。
那六张连号的卧铺，只有两张属于蟑螂发，另外四张，有两张是高价买回来的，一张加了另外两张，是砍回来的，伤了七八个人。小小的车票，并没有这么大的价值;关键是，蟑螂发就是要给龙六这个脸。
事实上，蟑螂发确实做到了。从那天起，任何道上的人，也要给蟑螂发这个半道上的人几分面子。毕竟，有龙六欠了个人情在里面，这就让蟑螂发的身价上去了。里里外外，找蟑螂发办事的人越来越多，而蟑螂发也成了几个帮派最大的交点。
今天这件事，蟑螂发就属于看透的那种人。他可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相比于陈默这种刚刚到这个城市的新锐，海蜇的关系和蟑螂发可不算浅。当年海蜇跑路的车票还是蟑螂发一丵手操办的呢。这个节骨眼上，蟑螂发没有犹豫，立刻去了厕所，给海蜇打了电话。
喂?蟑螂发啊?操，没空!海蜇接了电话后很直白，他正在气头上，谁的面子也没打算给。
洗澡呢吧，海蜇。蟑螂发也不急。
你怎么知道?海蜇问道。
我什么也不知道。蟑螂发压低了声音，说道：听着，我刚才在桑拿房这边的走廊，看到陈默拿着刀带着不少人像是在找人。你懂的。
那边一阵沉默。
欠你一个。海蜇终于开口，然后电话断了。
黑道就是黑道，很多事情，都是算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