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仵作显然很满意沈南枝这样的反应，突然开口道：“南枝，你来看看，这个人，大概是什么时候死的。”
没有忽略掉他突然熟络的称呼，看来应该是与母亲交情匪浅。沈南枝笑了笑，走上前去细细端详了一会儿。目光落在尸体的摊开的手掌上，又看了看肌肤，语气笃定：“前夜丑时。”
仵作摇了摇头，目光意味深长：“你母亲没有教过你吗？辰戌丑末手掌舒。”
沈南枝点头：“这首歌谣母亲教我背过。”
那名仵作指了指尸体两侧摊开的手掌：“那你看看，这首掌明明是摊开的。怎么会是丑时呢？”
沈南枝指了指尸首已经被泡到肿胀的皮肤：“在水面上发现的尸首，以尸体皮肤的肿胀程度来看，应该之前有六个时辰了。因为真正的死亡时间要推前六个时辰。”
停顿了一会儿，沈南枝继续道：“另外，我刚刚发现她手心里还有红痕。这红痕应该就是她握拳时候留下的。但是因为被水泡过的缘故，自然松开了。”
李觅目光下意识地落在那个人的手里，果然，泡的发白的手掌心有几个红印还没有消去。
仵作面上是毫不掩饰的赞许：“不错，比你母亲一开始的时候，强多了。”
沈南枝倒是没有想到自己会受到如此夸赞。毕竟她方才说的这些，也只是根据书上的经验，猜测得来的。不由得搔了搔头：“我，我就是随便猜了一下。”
那名仵作摆手：“不用瞎谦虚。你观察入微，一些关键处的小问题也不会视而不见。很好！”
沈南枝突然觉得鼻尖那些飘散不掉的姜臭味一点儿也不难闻了，甚至还有些喜欢这个味道。
站在一旁的李觅轻咳一声：“老人家，您别夸了。这姑娘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沈南枝斜撇了李觅一眼：“嘴里含着姜片都不能堵住你的嘴？”
李觅勾了勾嘴角。
仵作也笑了笑：“你莫非是沈家的公子沈柏寒。”
还没等李觅开口，沈南枝先回答了：“不是。他是李国公家的公子，李觅。我哥哥和娘亲都在外面呢。”
“外面？”仵作神色微动，“快把他们喊进来！翎岚这姑娘来了也不进来，莫不是嫌弃了仵作的身份？”
沈南枝瞪圆了眼睛，急忙辩驳：“不是，我哥哥手受伤了，母亲怕他被冲撞，在外头照顾他呢。母亲没有嫌弃过仵作这个身份，相反，母亲让我以后也当仵作女官。”
“那你自己想当吗？不会是你母亲逼你来的吧？”老仵作语气悠悠，似乎是在试探。
沈南枝没有犹豫：“想。”
她相信，只要自己离开，自家母亲绝对不会逼自己，但是，沈南枝愿意做她能做的事情。
李觅一直盯着沈南枝，发现少女的眼里除了坚定并无其他之后，心里叹了口气。看来，他入仕的方向也要好好考虑一下了。
仵作对于沈南枝的反应显然很满意，笑了笑：“这里不会有人挤着你哥哥的，去把他们叫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