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灼华淡淡一笑:“殿下是君,我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殿下只是口头上针对几句,并不怎么为难我的。宋兄你曾经教我,为人臣子,莫过于一个纯字,我今日便是但行己事,莫问前程了。不能讨殿下喜欢,是我的不足,能为殿下排忧解难,也算为臣的一点本分了。”
刘琛听完这话,沉默良久。
“她真这么说?”
小太监点点头:“奴才听得真切,虽然记不住每句话,但大致便是这个意思了。”
刘琛摆摆手道:“下去吧。”
当着刘衍的面,刘琛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本以为慕灼华会心存怨怼,没想到……反而是自己显得心胸狭窄了一些……
自己先前对刘衍说的那番话,如今便被慕灼华打脸了,他脸上火辣辣的,心里却不觉得恼恨。
刘衍唇角含笑,催促道:“殿下,喝药了。”
刘琛不是滋味地喝下药,问道:“皇叔,这慕灼华,好像也没那么不堪……”
刘衍眼中笑意浓浓,轻轻点头道:“她的心思,确实玲珑。”
御书房的风波很快就传遍了皇宫,慕灼华回到理蕃寺,便看到同僚们都聚在了一起,绘声绘色地描述那凶险的画面。众人见慕灼华进来,立刻都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问起状况。
慕灼华笑着道:“两位殿下都无大碍,更何况有定王殿下在呢,大家还是回去做事吧,一会儿定王殿下回来,看到我们议论殿下的是非,怕是要动怒的。”
众人一听,便也没趣地散了。
慕灼华今日的工作便是给三位皇子讲学,出了这档子事,讲学也只能停下了,她便又回到理蕃寺筹备下回在礼部观政需要的材料,正忙到一半,又来了个宫女传话。
“慕大人,公主殿下有请。”宫女毕恭毕敬地行礼。
慕灼华自发生了与沈惊鸿的流言,便很少在宫女面上得到恭敬了,但到底是柔嘉公主的人,就是懂礼数。
慕灼华放下东西,便跟着宫女一路进了后宫。通常外臣是不得入后宫的,但慕灼华是个女官,在这点上便有了其他人没有的便利。
两人走了一路才停下,宫女转身对慕灼华叮嘱道:“柔嘉公主正与太后、皇后说话,进去之后说话行事自己小心。”
慕灼华感激道:“多谢姐姐提醒。”
慕灼华跟着宫女进去,抬眼一扫,便看到太后高居其上,皇后和柔嘉公主分坐两侧,立刻跪倒行礼。
“理蕃寺观政慕灼华,参见太后、皇后、柔嘉公主。”
太后的声音略显严肃威仪,淡淡道:“起来吧。”
慕灼华恭敬地起身,垂着手站在旁边。
“方才哀家看过两个皇孙了,琛儿伤得不轻,听说是在你讲学的时候起了争执,你为何不拦着?”太后话里便有了责问的意思。
慕灼华心里哀叹,面上却恭恭敬敬道:“是微臣无能,拦不住两位殿下。”
柔嘉公主轻声道:“皇祖母,两个弟弟的脾气您是知道的,他们斗起气来,别说是慕大人了,就是我这个姐姐也拦不住啊。”
太后看向皇后道:“琛儿的脾气那么冲,多少是你宠出来的。”
皇后似乎有些畏惧太后,立刻便离座跪下,向太后请罪:“是儿媳的错。”
柔嘉公主微笑转圜道:“所幸现在弟弟们都无大碍了,听太医说,慕大人及时为琛弟止血,多少算是有功的,皇祖母就不要过分苛责了。”
慕灼华低着脑袋,却感觉到太后的目光如有实质一般压在自己的脖子上,让她后颈凉飕飕的,心头沉甸甸的,压迫感十足。
“哀家也没有要罚她,只是常听人说起今科探花是个年轻的姑娘,就好奇叫来看看。皇子们都是适婚的年龄,身边有个才貌双全的年轻女子,哀家总要上心一下。”
太后不咸不淡地一句敲打,让慕灼华顿时醒过神来,哭笑不得——想必太后是误会了,还以为是两个皇子为她争风吃醋,大打出手呢!
她真是冤死了,还不能为自己辩解!
太后如今见了慕灼华,倒不是自己想象中的妖娆模样,为人看着端庄守礼,她便也稍稍放下心来,转头对柔嘉公主说道:“你的婚事,也该抓紧着些了,今年之内无论如何得好好相个驸马。”
柔嘉公主婉声道:“皇祖母,这事也看缘分的。”
太后道:“事在人为,缘分可不是坐等着的,当初薛笑棠便是再三跪求,这才感动了陛下,给你们二人指婚,谁想他福薄……罢了,不说他的事了。”太后转头看到皇后还跪着,便道,“皇后起来吧,你是柔嘉的母后,此事便是你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