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戌时,那赫尧川才派人来叫苏柏卿过去穹顶楼,这个时辰,已早过了晚膳的时间。
其实少吃了一顿饭于苏柏卿而言并大碍,可偏偏就是因为这顿饭让她还要在夜里去穹顶楼伺候那赫尧川,这于她而言才是痛苦的。
这般想着倒一路走得如同拖泥带水般的不情不愿,心中也愈发困惑、不平那神女的多事,她知道那是她的好心,可却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接受。
“可是今晚尚未用膳?走得这般力。”宦官小生突然便问道,这声响来的巧妙,头绪竟让苏柏卿一下不知该做何答复。
“我还以为你午间有在绛雪轩伺候呢?原倒是没有,我误了差事惹了神女生病,所以秦王殿下便罚我不许吃饭。”苏柏卿看那人是曾救过她的宦官小生,才勉强打起精神来回了他。
柏卿平日里也是见他面貌姣好,生得白白净净,五官精致,所以便喜欢同他讲话。而且他礼貌、言语有度,总是点到为止,有时和他攀谈便觉内心舒坦。只可惜了这副皮囊还有这行为举止,只能委身在阁中当一个小黄门。
想着,顿觉这世间不易之人那可谓人海茫茫!
那宦官小生见柏卿一脸愁容,便想着该安慰她一下,可这本不是他所擅长便只能胡乱说一通:“总会好的,再熬个一年半载兴许可去外头过安生日子了,当下便该多用心些伺候,主子高兴我们也好过。”
苏柏卿听得出来那是他在哄她的话语,也听出来此非他所擅长的,便只是憨笑着附和他,但随即一想又觉没那个必要:“你知晓的,我是出不去的,这辈子都得烂在这里。”以前讲这些话时,柏卿心中都不免感伤,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然,现在却这般轻松讲出来了,莫非是早已麻木,失了感知?
一时两人都不再做言语,沉吟片刻,苏柏卿先打破了这沉默的镜片。
只是她有些僭越的走到与宦官小生的并排处,但顿感不妥又退了半步,那小生见此也只是微微一笑道:“不必,自然便可。”
苏柏卿见那宦官小生这般的温和,便忽然有些不合时宜的替他感到落寞了,她细声问道:“这么些久了,我还未知晓你的字,平日里见到也不知该如何唤你。”
“啊?”
那宦官小生被柏卿这么一问倒有些受宠若惊般,步履都慢了一拍,随即便同她走到了一排。
“元宰。”小生没有给名字多做任何解释。
“姓氏?”
“姓,或……他,我自小便人给姓氏。”
“那名字是谁取的?”苏柏卿原是不想再多嘴下去,可终是耐不住性子里的那股好奇劲,不假思索便就嘴快了。
“儿时有福陪读过几年书,也便将认得的字拼凑而起,就成了今天的名。”
苏柏卿一听,顿觉生趣:“原是你自己取的。”
“是。”
元宰在讲这些的时候,情绪没有起多么大的波澜,反而是一脸的淡泊恰似在讲他人的故事般。果真,有关生世的那些不堪际遇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烙印,他也便没有感到被这些遭遇给绊住了手脚,仍旧活脱脱,如鱼似水。
而苏柏卿却想得出神,待到头顶有一片落叶飘过,拂及她面时才将她唤醒。
她颦眉道:“你的名字真好听,比我原生名还好听得……嗐……妨,走吧。”纵使苏柏卿知晓元宰懂的她便是苏家女儿,但也不想露了马脚,便趁机打住了对话。
接下便是一路语,径直就走到了穹顶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