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苑内，姜姨娘看着递到面前的药碗，抬手挡了，又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两眼。
“如意，姑娘还没回来吗？”
本就生得好看的妇人，眉头微蹙，眼含愁绪，顿时衬得床头那株海棠也失了颜色。
“姑娘去荣华院请安，想要是需要些时辰的，姨奶奶莫要担忧。”丫鬟如意浅笑着，将药碗又递上前两分，“姨奶奶还是先喝了药，免得姑娘回来时见了，又该数落奴婢了。”
闻言，姜姨娘只是垂眸，睨了那碗药汁一眼，才道：“这汤药着实难喝。”
沈云初刚到门口，将这句话完完整整的听了，深吸一口气，才含笑着进了门。
“姨娘越发的小孩子心性了，何曾听说过汤药有好喝的？”
语罢，又走上前，从紫菀手中接过药碗，拈着瓷勺微微搅动两下，坐在床边，将汤药喂给了她。
待姜姨娘喝了药，又拭去了唇角药汁，才看向沈云初，问道：“云初，你今日过去请安，怎的去了这样久？可是那边为难你了？”
她又抚着胸口，微微轻咳了两声，才又抓着沈云初，呢喃道：“听闻秦家过来提亲，要将大姑娘嫁给秦家那位久病缠身的大公子，此事也着实让那边头疼得紧。幸好我儿有福，不至于嫁给一个半截儿身子入土的人。”
沈云初只是低着头，久久不曾言语，待她说完这番话，才抬眸，道：“姨娘，要嫁进秦家的人，不是姐姐，是女儿。”
听得此话，姜姨娘当即一滞，猛地咳嗽了几声，一旁伺候的紫菀见状，赶忙捧了痰盂来，姜姨娘直接将先前吃的药给吐了干净。
沈云初又赶紧吩咐紫苏倒了水来，给姜姨娘漱口。
忙到最后，姜姨娘靠在床上，又攥住了沈云初的手，竟不自觉的生出了几分力气，红着脸激动道：“云初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要嫁去秦家的人变成了你？”
“姨娘，难道这样不好吗？”
沈云初敛眸，低语道。
“这样如何好？你怎能嫁给那样一个将死之人？”
姜姨娘越发的激动，连带着声音也提高了些。
下头伺候的仆人，也还是第一次听她这样说话。
沈府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之家，可在规矩方面，却也同样不敢放任了分毫，就怕落人口舌。
如今自家女儿遇到这样的事，姜姨娘也没了在意规矩的心思。
见两人有话要说，如意又赶紧将屋里的其他仆人全都给撵了出去。
“姨娘以为，倘若女儿不嫁进秦家，将来母亲就一定会为女儿寻一门极好的亲事？”沈云初抬眸，对上了姜姨娘的眼，“姨娘果真以为，我想嫁进秦家，只是看中了秦家财富，又或是一时冲动之言？”
“那你为何还要……”
被沈云初一说，姜姨娘也有片刻的困惑。
虽说是自己生下的女儿，可现如今，倒是越发不明白她心中所想了。
“那秦家公子，虽是久病缠身，可到底是秦家嫡子，这样的人家，即便女儿过去守了寡，也必然不会亏待了去。倘若那秦家公子是好的，弥留之际女儿能向他讨得休书一封，将来得了些钱财，甚至可以自立女户。
换而言之，倘若女儿没有嫁到秦家，将来嫁给一个寻常人家倒也罢了，若是被嫁与旁人为妾，夫君不死，女儿更出头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