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午后,铺子进来个穿皮靴的男人,军绿色的短褂上沾着泥点,掏出块瑞士怀表往台面上一放,声音粗嘎:“修快点,急着用。”</p>
怀表的玻璃罩裂了道缝,表盘里的指针歪歪斜斜,像是被人狠狠摔过。</p>
丁程鑫拿起放大镜细看,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下:“机芯卡了,得拆开清理,傍晚来取吧。”</p>
男人没多话,丢下句“别耍花样”,转身带起一阵风,雨丝趁机卷进屋里,打湿了窗台上的薄荷草。顾影赶紧把花盆往里头挪了挪,叶片上的水珠滚下来,滴在那枚铜钥匙串起的笔袋上。</p>
“这人看着好凶。”她轻声说。</p>
丁程鑫正用镊子夹起碎裂的玻璃罩,闻言头也没抬:“巡捕房的便衣,身上有枪油味。”他指尖的镊子稳得很,“这种怀表常用来记行动时间,摔成这样,怕是出了岔子。”</p>
顾影没再接话,低头译稿子,笔尖却总在“危机”两个字上打滑。她想起年前报纸上登的学生运动,油墨味还像在鼻尖,那些年轻的面孔举着标语,在街上游行时的呼喊声,隔着老远都能听见热血的烫。</p>
傍晚雨停时,那男人果然来取表。丁程鑫把修好的怀表递给他,齿轮转动的声音清脆,像滴在青石板上的雨声。男人接过就往口袋里塞,付了钱转身就走,步履匆匆,皮靴踩过水洼,溅起的泥点落在铺子门槛上。</p>
丁程鑫盯着那泥点看了会儿,忽然起身关了店门。“今天早点回去。”他拿起顾影的稿纸,“张妈说炖了鸡汤。”</p>
回去的路上,他走得比平时快,一只手总虚虚护着她的后腰,像怕什么东西从暗处扑出来。</p>
经过巷口那棵老槐树时,顾影瞥见树后闪过个黑影,比上次街角的人更瘦些,手里似乎攥着根木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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