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暗黑色袍子,一张脸与小宝长得一模一样,只是有半边脸,有一道暗红色划痕的珍姐儿幽幽转过头来。
小小年纪,像是幽灵般阴森恐怖。
可她脱口而出的声音又是那般的稚嫩,奶呼呼的。
“哥哥,我是你双胞胎妹妹呀,你不是答应,我去哪里,你就去哪里的吗?”
血缘亲情的确有一股子神奇。
苏小宝与珍姐儿第一次见面时,他看到妹妹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上,有一道暗红色的划痕,就生出疼惜。
妹妹说特意找过来,想和他找个地方单独说说话。
他就鬼使神差,什么也没有想,跟着妹妹一起出来了。
从最开始见到亲生妹妹的激动,到慢慢地回归平静,他终于意识到不妥。
苏小宝往身后看了一眼,扫视着这条自己全然陌生的街道,退缩地咽了咽口水。
“要不改天吧,顺哥哥找不到我会着急。还有娘、外祖母,她们一定等着我回去用晚膳。要不你和我一起回鲜豚居用晚膳吧!娘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那是你娘,不是我娘!”
没曾想,他一句话激怒了珍姐儿。
珍姐儿突然面容狰狞地大叫起来,把小小的他吓了一跳。
虽然害怕,想到面前的人,是他同年同月生的妹妹,又克制住心里的异样。
苏小宝伸手拉住了小姑娘的手:“妹妹,你愿意,我娘也可以是你娘。娘虽然力气大,可她不打小孩子。她可好了,你相信我……”
“我才不信,她把我拎起来,还要大灰狼吃了我!”可惜苏秀儿种下的因,结下了果。苏小宝一提到苏秀儿,珍姐儿就哆嗦了下,然后更加反抗。
“我不要她做我娘!她只是来了一趟我家,就让祖厌恶我,害得母亲被抓,父亲也对着我唉声叹气。父亲还要娶她,我讨厌她!”
苏小宝被珍姐儿突然大声吓了一跳,扭头就走。
可小姑娘的动作比他更快,那只小小的手拽住他的衣角,对同样小小的他来说就像是烙铁一样,挣扎不开。
珍姐儿执拗地道:“都怪你和你娘,害母亲被抓。我要带你去把我母亲换回来!”
小男孩和小姑娘你来我往,拉扯一会儿,小姑娘落了下风。
小姑娘扭头大喊:“奶娘,快来帮忙!”
喊声落下,一个身材肥胖的妇人就带着一个身材瘦小、贼眉鼠眼的男人,从街角走了出来。
那男人过来,一把抱起小宝就走,眼见小宝张口要叫,一记手刀麻利地将人打晕。
四人上了一辆停在街角不起眼的青布马车,珍姐儿攥着胖妇人的衣角:“奶娘,我听你的,把人给骗过了,你会带我们去找母亲吧。”
妇人看向珍姐儿的目光满是柔和:“小姐放心,奶娘说话算话。这就带你去找夫人,用这祸害将夫人换回来,这样咱们侯府就能恢复原样。你乖乖看好了这祸害,奶娘先出去和你祥叔说几句话。”
“好!”珍姐儿应声,竟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
胖妇人只是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说,撩帘子出了马车,与坐在车头的男人交换了个眼色,压低声音道。
“珍姐儿手里值钱的东西,都骗过来了。现在出城,把他们交给拍花子的,我们就能回老家!”
“嗯,抓紧时间了。就怕侯府和鲜豚居那边发现人不见了,找过来!”叫祥子的男人说着,眼底闪过一抹狠色。
“不过富贵险中求,有了这小丫头身上的银子,再加上卖了这两孩子的银子,够我们富贵半生了。”
胖妇人翠玉点了点头,不敢耽搁地退回马车里面。
翠玉是谢芳菲安排给珍姐儿的奶娘。
自从谢芳菲出事,府中谢芳菲的人全部被发卖,翠玉因为没有签身契,又是珍姐儿身边照顾惯了的,侯夫人怕将她赶走,珍姐儿闹得更凶,就暂时没有处置。
这对翠玉来说,就是头上要落下,暂时还没有落下的刀,当然要为自己找出路。
珍姐儿这孩子真是从根里就被惯坏了,可偏偏又重情。
侯夫人直白说了谢芳菲不是个好的,故意养坏她,还买凶杀害她双胞胎哥哥。
可她就是认死理,不管谢芳菲好不好,就认谢芳菲这个母亲。
脸划破了,没有证据,小姑娘就是不信。
每日吵着要母亲,今日偷听到侯夫人说话,得知父亲为了苏秀儿去庙里求佛,更是崩溃发火。
翠玉男人欠了赌债,是从乡下躲债来的京城。
为了银子,也为了以后的生活,男人就出了这么一个主意。
让翠玉骗珍姐儿,是因为小宝,谢芳菲才被抓流放,只要带上小宝就能将谢芳菲换回来。
小姑娘再跋扈蛮横也还年幼,最依赖的奶娘一说,就信了,卷了自己的私房钱让奶娘将她偷带了出来,又成功骗到了疼惜妹妹的小宝。
可翠玉和她男人只是想拿走珍姐儿的钱财,顺便再把兄妹俩卖了。
这是要吃了肉,把骨头渣一起嚼巴咽了。
苏秀儿沿着痕迹,边问边找,终于问到路人。
小宝和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姑娘走了,这算是落了一半的地。
然而,还没喘口气,又听到一个小乞丐说,看到苏小宝被一个瘦猴子似的男人打晕抱上马车,和一个胖妇人一起往城门去了,她的这颗心就又狠狠提了起来。
苏秀儿给了小乞丐一锭银子,让其分别给侯府和鲜豚居送信,自己就先往城门口追去了。
夕阳彻底隐退,天色开始暗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