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许晚柠的呼吸变得均匀,平静,深沉。
驰曜这才探身过去,放下酒罐后,缩回的大手轻轻压到许晚柠的脑袋上,温柔抚摸着。
这就是在一起四年,她从未提及家人的原因吗?
在这样的家庭长大,因为不被爱,不被尊重,也不被公平对待,所以才觉得拿不出手吗?
他已经没有资格,也没有身份,去插手她家里的私事。
驰曜握住许晚柠的肩膀,轻轻晃动两下,“许晚柠,醒醒。”
许晚柠没有任何反应,睡得很沉。
驰曜勾住她双臂的咯吱窝下,把她轻盈绵软的身子挽起来,放到大腿上坐着,换了个姿势,把她横抱起来。
他抱着许晚柠走进漆黑的房间,借着门口的光,将她轻轻放入大床。
他打开床头灯,淡橘色的光晕瞬间笼罩整个房间,一片氤氲朦胧的暖色调。
许晚柠闭着眼睛,醉意熏熏,双手到处乱摸,掌心触过驰曜的胸膛,肩膀,脖子,以及脸颊,嘴里嘟囔着:“酒呢?给我酒。”
驰曜呼吸微促,握住她不安分的双手,压在床上,扯来棉被给她盖上,轻声轻语:“不喝了,睡吧。”
许晚柠感觉双手无法动弹,用力掀开沉重的眼帘,朦朦胧胧看不太清楚。
画面模糊,但驰曜俊逸的脸出现在她眼前,那双狭长好看的眼睛,正凝望着她。
她会心一笑,低喃:“驰曜,你怎么又来了?”
“又来?”驰曜疑惑,松开她的手,把棉被子拉到她脖子上,“醉糊涂了?”
许晚柠合上眼帘,那双秀气的细眉,懊恼地蹙成了一团,像是要将所有的慌乱与羞涩都锁在眉心。
她脑海里全是驰曜。
明明都不真实,第二天醒来就会消失,为什么还要来?
每次梦醒之后,心里总是空落落的,想在梦里见到他,却又不希望他来。
“晚安。”驰曜单手撑床,欲要起身。
许晚柠双手忽地从被窝里探出,一下子环住驰曜的脖颈。
这突如其来的力道让他顿时失去平衡,整个人被她勾着向前倾去,结结实实地覆在她身上。
他慌忙用手肘撑在她身侧,稳住大半身形,才没将全身重量压在她纤柔的身躯上。
许晚柠却将他搂得更紧,发烫的脸颊在他颈间无助地蹭着,声音软得像是融化的蜜糖,带着哭腔呢喃:“别走……求你,别离开我。”
驰曜先是一僵,在听到她哽咽低喃的声音时,脸色骤变,气恼地掰开她勾住脖子的手。
他握住她手腕分别按在枕头两边,冷眸如冰,夹杂温怒,举高临下盯着她,“许晚柠,是谁离开你了?你睁开眼睛好好看清楚我是谁?我陪你喝了一晚上的酒,你心里想的却是容晨,你认清现实吧,他早就离开你了。”
窗外的月色微醺,连吹进阳台的寒风也带着几分醉意,撩动着窗帘。
许晚柠双颊绯红,微微睁开的眼睛,如浸了春水的琉璃,泛着泪光迷离地望着他。
她看清楚了,是驰曜没错。
为什么在梦里还要凶她?
她知道自己错了。
可她没有能力改变现实,没有办法回到他身边,她是那么的渺小,无助,脆弱。
只有在梦里,她才能肆无忌惮地拥有他。
“不要凶我。”许晚柠声音哽咽,晶莹剔透的泪水蓄满她的眼睛,她醉醺醺地抽泣着,像个被抛弃的可怜小猫咪,嘤嘤地抽泣低喃:“我错了,不要离开我。”
驰曜呼吸粗沉,胸膛被怒火烧得起伏不定,眼眶骤然红了一圈,气恼地盯着她,久久不能平静。
这五年来,他所有的怨恨、愤怒、压抑、和执念,在此刻化作愤愤不平的一句。
“许晚柠,你真的不值得我对你好。”
他声音沙哑微颤,每个字都带着浓烈的恨意。
这句话,撕碎了他,也撕碎了醉酒的许晚柠。
她抑制不住地哭了。
缓缓别过脸,闭上眼,任由泪水从眼角滑落,湿了枕头。
连在梦中,她都失去了驰曜。
驰曜松开她的手腕,转身背对她坐着。
他宽厚的双肩仿佛被无形的千斤坠压得直不起腰,手肘顶在双腿上,手掌扶额,闭着眼调整呼吸。
许晚柠缓缓转身,把身子蜷缩起来,背对他躺着。
房间沉寂,灯光柔化,仿佛在此刻镀上一层宿命的滤镜。
时间在无声地流淌。
床上突然有动静。
驰曜放下双手,直起身,回头看床上的许晚柠。
许晚柠晕乎乎地推开被子,撑着摇晃不稳的身子坐起来。
驰曜不想理她,却又忍不住担心她,扶住她手臂,声音淡漠:“许晚柠,你要干什么?好好躺下睡觉。”
许晚柠深呼吸一口气,眯着湿漉漉的眼眸,微醺迷离的目光,盯着驰曜的俊脸。
“阿曜……”她声音微哽,混沌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现实里,她无法挽回驰曜,但梦里,是属于她为所欲为的世界,她不想留遗憾。
驰曜讶然一怔。
她清醒了?
不再把他看作容晨了?
许晚柠突然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向他倾身,双膝跪起,与他平视的高度,吻了上来。
驰曜身躯骤然僵硬,呼吸里全是她馥郁的酒意,夹杂着淡淡的清香。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滞停,只有彼此交错的呼吸,在咫尺之间细细地颤。
理智的弦,在这一刻,彻底崩断。
驰曜在她吻上自己那一刻,已经顾不上她心里想的是谁。
搂她入怀。
热烈又疯狂地加深这个渴望已久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