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他并未抽回手，反而将云昭微凉的手指更紧地拢入掌心。楼内灯火跳跃，在他清俊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却照不透他眼底深沉的波澜。
“举世皆敌……”他低声重复，这四个字重若千钧。他并非不识江湖险恶的李相夷，这十年，他见过太多不得已的杀戮，太多被命运推向绝境的无奈。但“举世皆敌”，意味着她面对的不仅是几个仇家、一方势力，而是整个世界的倾轧。
云昭感受到他掌心的力度和温度，自嘲地笑了笑：“是不是听起来很疯狂？不过是一个棋子，居然……要掀了整个棋盘。” 她的话语里带着十分的坦率，不再掩饰那份惊世骇俗的过往。
她顿了顿，声音飘忽了些许，仿佛来自遥远的回忆：
“五行极品灵根，在那个世界是千年难遇的机缘，是通往力量顶端的捷径。所有人都说我是天道宠儿。但当我窥见世界的本质后，这份‘恩赐’成了我唯一能抓住的、窥探‘规则’漏洞的钥匙。那些玩家，他们能利用BUG卡地形、无限复活、甚至凭空获取资源……这一切看似荒谬，却都建立在某种既定的、冰冷的程序逻辑之上。我开始像疯了一样，钻研那些被视为禁忌的古籍秘术，探寻天地灵气最本源的运行规律，甚至……故意去触发一些已知的、会引来玩家的‘任务点’，成为躲在暗处的观察者，记录下世界是如何‘响应’这些异常、如何‘修复’偏差的。
她的语气渐渐带上了一种近乎冷酷的理智，那是曾在绝对绝望中孤注一掷、将自身也视为筹码的人才有的状态。
“我发现，我们的世界规则被侵蚀了。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被侵蚀的规则越来越多。表现在明面上就是玩家的数量越来越多，他们对世界的干涉也越来越明显，甚至后来，每个人头顶上都显示着自己的名字和修为。完完全全的就像个游戏了。我的五行灵根，世间唯一，它让我对构成世界的基础规则非常敏感，还有我来自异世的灵魂，所以才能发现异常。” 她静静地诉说着从前无法宣之于口的秘密。
李莲花静静地听着，他虽不能完全理解这些陌生的词汇，但能从云昭的叙述中感受到那种着眼于整个世界的宏大。
“后来，我做了一个实验。”云昭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从玩家口中套出一个涉及世界主线剧情更新前夕，在整个世界的规则壁垒变得相对脆弱的时候。我策划了一场……暴动。”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选择了一处灵脉交汇的关键节点，利用五行相生相克的至高原理，燃烧本源，借助从各大宗门抢的镇宗之宝。强行清除了那一片的规则侵蚀，我引发的能量风暴席卷天地，那个区域的所有‘正常’功能都瘫痪了——玩家的登录被强制中断、任务系统错乱崩溃、甚至部分区域所谓的NPC刷新机制都陷入了停滞……那一刻，那个世界，至少那一角，暂时‘失控’了。”
李莲花静静地听着，眉头微蹙。他虽不完全理解这些陌生的词汇，但能从云昭的叙述中，从她语气里那种抽丝剥茧的冷静和深埋其下的疯狂中，感受到那种于不可能中寻找可能、与无形巨擘搏命的极致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