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回手,重新抱住自己的膝盖,将自己缩得更紧。这个防御性的姿态,让他看起来不再是那个翻云覆雨的黑暗主宰,更像一个无家可归的、被遗弃的少年。</p>
降谷零沉默着。他知道任何安慰都是苍白的,任何语言都无法抚平那种刻入骨髓的创伤。他甚至不确定,鸩酒是否需要安慰。或许,他只是在这个罕见的、情绪失控的瞬间,无意识地在他这个“共犯”面前,流露出了唯一一丝真实。</p>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不是拥抱,而是覆上了鸩酒紧紧抱着膝盖的手。他的手心是温热的,带着活人的温度。</p>
鸩酒的身体微微一僵,空洞的眼神里似乎有了一丝波动。他没有挣脱,反而像是汲取温暖般,冰凉的手指微微蜷缩,触碰着降谷零温热的掌心。</p>
两人就这样,在昏暗的光线里,一个蹲着,一个蜷缩着,通过这微小的接触点,连接着彼此。</p>
许久,鸩酒才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很低,却少了一丝嘶哑:“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当初死在实验室里,是不是……反而比较轻松。”</p>
降谷零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他想起自己信仰崩塌时的绝望,与鸩酒这种源于存在本身的虚无痛苦相比,竟不知哪一种更可悲。</p>
“你没有。”降谷零终于说道,声音平稳而肯定,“你活下来了,并且……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包括我。这后半句,他没有说出口,但他知道鸩酒明白。</p>
鸩酒缓缓抬起头,黑眸在昏暗中凝视着降谷零,那里面翻涌着复杂难明的情绪——脆弱、依赖、偏执,以及一丝重新燃起的、病态的占有。</p>
“是啊,我得到了。”他轻轻反握住降谷零的手,力道渐渐收紧,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浮木,“所以,谁也不能把你从我身边夺走,透。谁也不能……”</p>
他的难过如同潮水般来得突然,退得也迅速,很快又被那熟悉的、带着毁灭气息的执念所覆盖。但那一瞬间流露出的真实脆弱,却像一道裂痕,刻在了降谷零的眼底。</p>
他依旧是那个危险的、掌控一切的鸩酒。但在那厚重的面具之下,或许也藏着一个永远无法摆脱寒冷、只能在黑暗中紧紧抓住唯一热源的、破碎的灵魂。</p>
降谷零没有抽回手,任由他握着。</p>
在这片他们共同选择的黑暗里,他们是彼此的毒药,或许……也是彼此唯一能感知到的、微弱的温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