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建活动在一种略显微妙的氛围中宣告结束。同事们互相道别，三三两两地散去，兴奋地讨论着刚才的经历，目光偶尔还是会好奇地瞟向站在场馆门口角落里的高途，以及不远处那个即使沉默也依然引人注目的身影。</p>
高途只觉得浑身乏力，那种精神高度紧绷后骤然松弛的虚脱感，混合着发热期前兆带来的隐隐燥热和头晕，让他只想尽快回家，吞下抑制剂，然后倒在床上彻底放松。他刻意放缓了脚步，等大部分人都离开了，才低着头，朝着地铁站的方向走去。</p>
晚风带着凉意吹拂在脸上，稍微缓解了他皮肤下那不适的热度。他暗自庆幸沈文琅没有再过来追问什么，或许那位日理万机的老板，早已将刚才他那点“不适”抛诸脑后了。</p>
然而，就在他即将汇入地铁站口熙攘人流的前一刻，一辆线条流畅、颜色低调奢华的黑色迈巴赫，如同沉默的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到他身边，稳稳停下。</p>
后座的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了沈文琅那张没什么表情的俊脸。他侧着头，目光落在高途依旧没什么血色的脸上，语气是他一贯的、不容置疑的命令式口吻，听不出什么情绪：</p>
“上车。”</p>
高途愣住了，脚步下意识停住，有些茫然地看着车窗里的沈文琅。</p>
沈文琅似乎没什么耐心等他反应，眉头微蹙，补充了一句，仿佛在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工作安排：“晚上还有个跨国会议的纪要需要尽快整理出来，边吃边谈。”</p>
原来是工作。</p>
高途心头那丝刚刚因这突如其来的“偶遇”而泛起的不明涟漪，瞬间平复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熟悉的、被工作支配的认命感。也是，沈文琅怎么可能单纯因为关心他而让他上车。一切都是为了效率，为了HS集团的运转。</p>
“是，沈总。”他低应了一声，绕到另一侧，拉开车门坐了进去。</p>
车内空间宽敞，依旧弥漫着那股熟悉的、属于沈文琅的冷冽香气。高途尽量将自己缩在靠窗的角落，减少自己的存在感，目光落在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上，心里盘算着是去公司附近那家他们常去的、以上菜速度快著称的西餐厅，还是某家主打健康轻食的简餐店。</p>
然而，当车辆驶过一个熟悉的岔路口，却没有转向通往公司或那些常去餐厅的方向时，高途微微怔了一下。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沈文琅，对方却只是闭目养神，仿佛对行驶路线毫不在意。</p>
车辆最终停在了一处隐蔽静谧的日式庭院前。黑瓦白墙，竹篱掩映，门口只有一盏昏黄的石灯笼，散发着柔和的光晕，门帘上是一个龙飞凤舞的“胧”字。这里并非他们处理工作餐时会选择的场所，而是一家在江沪以极致环境、顶级食材和绝对私密性著称，需要提前数月预订的怀石料理店。</p>
高途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在这里……边吃边谈会议纪要？</p>
司机早已下车，恭敬地拉开车门。沈文琅睁开眼，率先下车，动作自然流畅，仿佛本该如此。他看了一眼还坐在车里有些迟疑的高途，淡淡道：“下车。”</p>
高途只能压下心中的疑惑，跟着下了车。</p>
穿着素雅和服的女将早已在门口躬身等候，见到沈文琅，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恭敬笑容，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引着他们穿过曲径通幽的庭院，来到一间独立的、带有枯山水景观的包厢。</p>
包厢内光线柔和，散发着淡淡的檀香。榻榻米中央的矮几上摆放着精致的插花，纸拉门外的庭院景致在夜色和灯光的勾勒下，静谧而富有禅意。</p>
这绝不是一个适合“边吃边谈”、快速处理工作的环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