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丫觉得河神好丑，就像泥鳅，但是好大好大。</p>
接着就是夏眠哥哥的声音：“虎毒不食子，我们是不会让你吃孩子的！你不是河神，你就是个丧心病狂的妖精！”</p>
夏眠哥哥是春晓姐姐的哥哥，他们的名字是村里最好听的。丫丫记得娘亲说，他们的爹娘是城里的教书老师，等她长大了也要念书的，以后就要喊春晓老师和夏眠老师了。</p>
丫丫和其他孩子一起躲在角落，紧紧靠在一起，手拉着手。年龄最小的孩子瑟瑟发抖：“是要……吃我们吗？”</p>
“是吧……”另一个孩子回答。</p>
外面的对峙还在继续，村民们都在发声，河神不为所动，最后才阴森森开口：“哦，不给？”</p>
话音刚落，它张开血盆大口，蛇身扭动，甚至没人看清发生了什么 只听见春晓撕心裂肺的呐喊：“哥——！”</p>
血从河神的嘴角滴落，全场寂静无声，大家后知后觉——夏眠被吃了。</p>
几个年龄大点的孩子眼疾手快捂住了年龄稍小的孩子的嘴和眼睛，丫丫的眼睛也被邻居姐姐的手捂住了——姐姐捂住了自己的嘴，没来得及捂住丫丫的。</p>
姐姐的手在发抖，丫丫也在发抖。</p>
夏眠哥哥被吃了，爹爹也是。</p>
他们都去给河神干活了。</p>
她这样告诉自己。</p>
河神吃完人就走了，它看上去很不满意 说了很多话，没有人理它。</p>
第二天娘亲拿着刀，扛着锄头，就像以前要下地一样，不过抱着她说了很多话。</p>
“囡囡，娘亲要去杀妖怪了。”</p>
“娘亲一个人吗，我也要去，我去帮娘。”</p>
“不用，囡囡好好吃饭，娘亲和大家一起。你的大牛叔叔啊，春晓姐姐啊，还有所有叔叔姨姨哥哥姐姐，我们都去。你就和小牛他们玩就行。”</p>
“……娘亲要回来，爹爹干活就可以，娘亲要回来。”</p>
“人小鬼大。”</p>
娘亲点点丫丫的额头，站起来，插着腰：“你爹出去干活，家里的活可都是我干，我劲比他大多了！砍柴种地做饭缝衣服，你娘我有什么是不会的！放心，你晚饭还没吃，我还得回来给你做饭！”</p>
最后丫丫还是没吃到晚饭。</p>
最后只有春晓姐姐回来了。</p>
所有人都哭得很伤心，一座座衣冠冢落在坟地。娘亲旁边的坟就是爹爹的，丫丫坐在中间哭，小牛在后面哭——他面前是大牛叔叔的坟。</p>
“我、我爹娘死了，大牛哥就是我亲哥，我还要给他买大房子的呜呜呜！”小牛的哭声比雷还响，压过了所有人。</p>
丫丫也嗷扯开了嗓子：“娘！娘！我想吃饭，我想吃晚饭！”</p>
他们这群孩子住进了其他爷爷奶奶家。再过了一天妖怪又来说话，之后大家都离不开村子了，但是每天都有食物出现了村长婆婆家。</p>
是妖怪做的。</p>
妖怪就像养兔子一样养着他们，丫丫想起来她之前养兔子就是这样，每天给它扔菜叶子。</p>
村长婆婆说，等河神祭那天来了，大家就能去找爹娘了，这是江河村的命，所有人都该知道这个命，哪怕他们是小孩子。</p>
“我知道，那天妖怪会把我们都吃了对吧！”</p>
邻居姐姐说。</p>
“哦，那我要让爹爹做鱼吃！我还要娘亲梳辫子！”丫丫举手。</p>
“那，那我要大牛哥陪我玩！就像之前那样把我扔起来！”</p>
“夏眠哥哥还会给我们讲故事！”</p>
“琴姨唱歌可好听了！”</p>
“我……我要吃王叔做的饭！”</p>
大家七嘴八舌讨论起来，仿佛河神祭那天就是一场盛大的重逢礼。</p>
或许就是如此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