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等了半天，什么声音都没有。</p>
他忍不住，悄悄抬起眼皮，往上看了一眼。</p>
就这一眼，让他整个人都僵住了。</p>
玄夜，他的父亲，正用一种……一种极其古怪的眼神看着他。</p>
那眼神里有震惊，有茫然，有审视，甚至还有一丝……嫌弃？</p>
应渊：？</p>
我说错什么了吗？</p>
为天下苍生谋福祉，这难道不是一个储君的最高理想和最终目标吗？</p>
玄夜确实是震惊了。</p>
他活了这么多年，这是第二次因为自己这个儿子感到震惊。</p>
我玄夜的儿子……</p>
竟然在这么小的年纪，便想去为天下苍生谋福祉？</p>
他看着底下那个一脸严肃，眼神清澈，仿佛自己是什么救世主化身的小不点。</p>
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p>
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p>
尽管他此世为神胎，但神魂却依旧是个修罗啊。</p>
“你……再说一遍？”</p>
玄夜的声音有点干涩，他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p>
应渊不明所以，但还是认真地重复了一遍。</p>
“孩儿愿以己身为基，守护天下和平，护佑万族安宁。”</p>
他说得斩钉截铁，掷地有声。</p>
玄夜：“……”</p>
还要为天下献身？</p>
呵——</p>
他闭上眼睛，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p>
应渊看着父亲的反应，心里更奇怪了。</p>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p>
他小心翼翼地问：“父亲，难道……不应该这样吗？”</p>
玄夜睁开眼，幽幽地盯着他。</p>
那眼神，看得应渊心里直发毛。</p>
片刻后，</p>
他从帝座上站起来，一步步走下台阶。</p>
高大的身影，将应渊小小的身体完全笼罩在阴影里。</p>
应渊紧张地攥紧了小拳头。</p>
他感觉父亲的怒气还没有消。</p>
他要被罚了吗？</p>
玄夜停在他面前，伸出一只手。</p>
应渊下意识地缩了一下。</p>
那只手却没有落在他身上，而是轻轻地放在了他的头顶。</p>
“你既然已经不再是婴孩之身，有了自己的想法。”</p>
玄夜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听不出喜怒。</p>
“那从明日起，便跟在为父身边吧。”</p>
应渊猛地抬头。</p>
玄夜的手在他的小脑袋上揉了揉，动作算不上温柔。</p>
“你的那些想法，错得离谱。”</p>
“为父会亲自教导你，何为真正的帝王之道。”</p>
应渊愣住了。</p>
跟在父亲身边？</p>
亲自教导？</p>
他的脑海里，瞬间闪过刚才父亲面对白止时，那种运筹帷幄，言出法随的霸道。</p>
也闪过东华师兄口中，那个提剑平定四海，一刀一枪打出这太平盛世的父亲。</p>
一股说不出的情绪，从心底涌了上来。</p>
不是害怕，不是抗拒。</p>
而是一种……期待。</p>
一种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炙热的期待。</p>
父亲的教导……会是什么样的呢？</p>
前世的他无数次幻想过，但幻想却又无数次落空。</p>
应渊的心，忽然“砰砰”地剧烈跳动起来。</p>
他看着玄夜深不见底的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p>
“是，父亲。”</p>
玄夜看着儿子眼中重新燃起的火焰，满意地勾了勾唇角。</p>
孺子可教。</p>
至于那些“为苍生谋福祉”的傻念头，他有的是时间和办法，一点一点，全部给它磨掉。</p>
他玄夜的儿子，未来的天下主宰，怎么能有一颗菩萨心肠？</p>
要有的，只能是铁血手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