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要走，却被绵绵抓住衣角。</p>
“叔叔，”她仰着脸，小奶音认真无比，“你下次还来吗？崽崽还给你糖糖！”</p>
笛飞声没回答，只是轻轻抽回衣角，身形一闪，消失在夜色中。</p>
来得杀气腾腾，走得悄无声息。</p>
方多病半晌才回过神，结巴道：“他……他就这么走了？”</p>
李莲花看着笛飞声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他今晚……没动杀心。”</p>
“何止没动杀心！”方多病叫道，“他刀都收了！笛飞声居然会收刀？太阳打西边出来了！”</p>
绵绵却不懂这些，她拍拍小手，打了个哈欠：“叔叔乖乖的，收了刀刀，是好叔叔。”</p>
她说完，爬回榻上，抱着李莲花的披风，秒睡。</p>
李莲花和方多病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p>
笛飞声，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居然被一颗糖葫芦收买了？</p>
不，不是收买。</p>
是净化。</p>
绵绵身上的那股气息，像阳光，照进了笛飞声二十年不见天日的心。</p>
这一夜，笛飞声没有回金鸳盟。</p>
他站在十里外的山巅，吹着夜风，手里捏着那半颗糖葫芦。</p>
糖已经化了，黏在手上，甜腻腻的。</p>
他本该厌恶，本该立刻洗掉。</p>
可他站了很久，直到天光微亮，才缓缓舔掉手指上的糖渍。</p>
甜味再次化开。</p>
他体内的煞气，又淡了一分。</p>
笛飞声看着自己的刀，裂空在晨光下泛着寒光，可他却觉得，那刀似乎……没那么冷了。</p>
“李莲花，”他低声说，像是在对自己说，“你养了个……小怪物。”</p>
可他的心，第一次，没有因为“怪物”这个词而起杀意。</p>
反而，有种奇怪的情绪在萌芽。</p>
他想，下次再去莲花楼，或许可以问问那个小东西——</p>
她怎么知道他苦？</p>
她怎么敢塞他糖？</p>
她……不怕他吗？</p>
笛飞声不知道，他这一走，莲花楼里的两个男人，一夜未眠。</p>
李莲花坐在窗边，看着绵绵的睡颜，对方多病说：“她身上的秘密，比我们想象的还大。”</p>
方多病点头，声音难得正经：“笛飞声的刀煞，连我爹都说无法可解。她却……”</p>
他没说下去，但两人都明白。</p>
绵绵给的，不是糖。</p>
是救赎。</p>
是连天道都要小心翼翼的，最纯粹的本源之力。</p>
天亮时，绵绵醒了。</p>
她揉着眼睛，第一句话就是：“叔叔还来吗？崽崽的糖糖，要给叔叔留着。”</p>
李莲花看着她，半晌才说：“他若敢来，哥哥给他做一桌子糖葫芦。”</p>
绵绵拍手叫好。</p>
方多病在旁边嘀咕：“那我也要……”</p>
“你？”李莲花瞥他，“你吃你的焦兔子去。”</p>
方多病：……怎么还记仇呢！</p>
绵绵却从荷包里又掏出一颗糖，递给方多病：“方糖糖哥哥也有！不要难过，崽崽不会偏心的！”</p>
方多病瞬间多云转晴，接过糖，得意地冲李莲花扬眉。</p>
李莲花没理他，只是给绵绵梳头。</p>
木梳划过柔软的发丝，他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稀世珍宝。</p>
绵绵乖乖坐着，小嘴不停：“哥哥，叔叔下次来，我们请他吃面面好不好？崽崽想看他笑一笑，他笑起来，肯定不黑黑了……”</p>
李莲花手一顿：“你想看他笑？”</p>
“嗯嗯！”绵绵点头，“叔叔心里苦，崽崽想让他甜甜。”</p>
李莲花没说话，心里却想：笛飞声会笑？那画面，他想都不敢想。</p>
可如果是绵绵……</p>
或许，真的能让那个大魔头，笑一笑？</p>
窗外，晨光正好。</p>
李莲花不知道，他的预感，很快就要成真。</p>
而笛飞声的心，从这一夜开始，已经不属于他自己了。</p>
那颗糖葫芦，像一颗种子，在杀神的心里，种下了第一朵心软的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