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p>
他撑着墙站起来，深深地看了绵绵一眼，转身消失在雨夜里。</p>
绵绵站在原地，挥着小手："叔叔再见！"</p>
她转身，"蹬蹬蹬"地跑回寿安堂。</p>
明兰正在找她，见她浑身湿透地跑回来，吓了一跳："你去哪了？"</p>
"绵绵去玩，"她说，"看见叔叔了。"</p>
"哪个叔叔？"</p>
"黑黑叔叔，"绵绵说，"他痛痛，绵绵给他呼呼。"</p>
她说着，打了个哈欠，靠在明兰怀里睡着了。</p>
明兰抱着她，心里却是不安。</p>
她想起华兰姐姐那日的遭遇，想起绵绵那句"摔跤跤"，想起她那些"预言"。</p>
她怕，怕绵绵又用了那本事，伤了本源。</p>
她低头看着孩子苍白的小脸，想起慧空大师的话，想起祖母的叮嘱，眼泪又下来了。</p>
"妹妹，"她轻声说，"姐姐求你了，别再乱用了。"</p>
可绵绵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小手还紧紧攥着明兰的衣角，像抓住了全世界。</p>
她不知道，自己今晚救的，是将来会颠覆朝堂的男人。</p>
她也不知道，自己那句"噩梦魇"，真的起了作用。</p>
当夜，顾家老爷顾偃开，在梦里见到了亡妻。</p>
她披头散发，血泪满面，指着他哭喊："你害死我便罢了，为何还要害我儿子？烨儿是冤枉的，是冤枉的！"</p>
顾偃开惊醒时，心疾发作，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去了半条命。</p>
他想起顾廷烨临走前说的话："父亲，我母是怎样死的，您心里清楚。"</p>
他想起亡妻温柔的脸，想起她临死前的不甘。</p>
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些年，确实错了。</p>
"去……"他喘息着，对顾忠说，"去把二公子找回来……"</p>
"可是老爷，"顾忠犹豫，"二公子他……"</p>
"找回来！"顾偃开怒吼，"谁敢再追杀他，我灭他满门！"</p>
顾家乱了，追杀令撤了，顾廷烨的通缉令也取消了。</p>
可他伤得太重，倒在城外的破庙里，昏迷了三天三夜。</p>
第四天夜里，他醒了。</p>
他看着手里的锦鲤布偶，想起那个奶团子，想起她说"叔叔要快快好"，想起她说"叔叔要保护明姐姐"。</p>
他撑着最后一口气，站了起来。</p>
他不能死。</p>
他答应过那个孩子，要保护她的明姐姐。</p>
他要变强，强到能护得住人。</p>
他要回去，回去报恩。</p>
他一步步走出破庙，背影在月光下，像一柄出鞘的刀。</p>
而在盛家，明兰正给绵绵擦脸。</p>
孩子睡了一夜，精神好了些，小脸也有了血色。</p>
"妹妹，"她小声问，"你昨日见的那个叔叔，是谁？"</p>
"是黑黑叔叔，"绵绵说，"他要去打仗，变强强，回来保护明姐姐。"</p>
明兰一愣："保护我？"</p>
"嗯！"绵绵重重点头，"叔叔说，明姐姐香香，要保护。"</p>
明兰的脸"腾"地红了："胡说什么……"</p>
"不是胡说，"绵绵认真地说，"叔叔是好叔叔，明姐姐是好姐姐，好叔叔保护好姐姐，是对的。"</p>
她说得理直气壮，明兰却臊得不知该说什么。</p>
只能转移话题："那叔叔去哪了？"</p>
"去变强强了，"绵绵说，"去很远很远的地方，骑大马，拿大刀。"</p>
她顿了顿，又说："叔叔哭哭了，绵绵给他糖糖，他就不哭了。"</p>
"叔叔哭了？"</p>
"嗯，"绵绵点头，"他好可怜，没人疼，没人爱。绵绵疼他，他就不哭了。"</p>
明兰听得心里一酸。</p>
她想起自己，卫小娘死后，她也是没人疼，没人爱。</p>
可她有绵绵。</p>
那叔叔，也有绵绵。</p>
"妹妹，"她轻声说，"你真好。"</p>
"姐姐也好，"绵绵钻进她怀里，"姐姐香香，绵绵爱姐姐。"</p>
两人相拥着，像两只互相取暖的小兽。</p>
窗外，月光如水。</p>
而在千里之外，笛飞声正擦拭着他的刀。</p>
心口的印记微微发热，他梦见一个少年，满身是血，却眼神坚定。</p>
那少年怀里，揣着个旧布偶，布偶是锦鲤形状。</p>
他冷哼一声："像自己。"</p>
他想起十六岁的自己，也是被家族抛弃，也是满身伤痕，也是靠一股子狠劲，才活到今天。</p>
他忽然觉得，那小子，或许真配得起那丫头。</p>
他唇角微扬，刀锋映出一丝暖意。</p>
莲花楼中，李莲花也翻了个身。</p>
他梦见绵绵蹲在一个少年身边，给他擦血，给他吃糖。</p>
他梦见少年哭，梦见绵绵说"叔叔不哭"。</p>
他忍不住笑，嘟囔了一句："小东西，连顾廷烨都敢救。"</p>
翻了个身，继续睡去。</p>
月光温柔，照在他唇角，那笑意，久久不散。</p>
寿安堂里，老太太听明兰说完，沉默了很久。</p>
"明儿，"她说，"以后那叔叔若是回来，记得告诉我。"</p>
"是。"</p>
"还有，"老太太看着绵绵，眼神复杂，"这孩子，咱们怕是留不住了。"</p>
"祖母的意思是……"</p>
"她的本源在损耗，"老太太说，"勇毅侯府，才是她的家。"</p>
明兰的心，沉了下去。</p>
她看着怀里熟睡的绵绵，眼泪又下来了。</p>
"妹妹，"她轻声说，"姐姐舍不得你。"</p>
可绵绵已经睡着了，听不见她的哭。</p>
她梦见叔叔骑着大马，穿着铠甲，威风凛凛地回来。</p>
她梦见他对明兰说："我回来娶你了。"</p>
明兰羞得满脸通红，却点了头。</p>
她在梦里咯咯笑，笑出了声。</p>
而在盛家后门，顾廷烨留下的血迹，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p>
仿佛他从未来过。</p>
可那扇木门上，却多了个小小的掌印。</p>
那是绵绵的掌印，带着奶香味，混着荷花香，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金光。</p>